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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风传奇第五十七章 势如破竹

fu44.pw2014-11-07 13:56:08绝品邪少

  第五十七章 势如破竹

  再说归二先生和项中豪,这时也早已打出三四十招。照说项中豪不过是天机
子门下,剑法纵然熟练,也绝不会是武当名宿归二先生的对手。

  武当派门列武林四大剑派,以拳术闻名天下,归二先生熟谙「两仪剑法」,
他使的虽是一支精钢旱烟管,数十年来,取精用宏,不但已把剑法融化在旱烟管
之中,还把「真武指」和「太极掌」也揉杂其中,招术之奇,已可说到了融会贯
通之境。

  项中豪在三十招以前,已见剑势渐绌,大有缚手缚脚之感;但打出三十招之
后,剑势忽然一变,和先前剑法大异其趣,竟然愈出愈奇,大开大阖之间,一道
丈余长的剑光,层层卷来,有几次几乎被圈入剑光之中。

  这真把归二先生看得惊奇不止,不知他这套剑法,究竟是何来历?会有如此
威力,自己竟是从未见过,一时不敢大意,挥动旱烟管,只是以守代攻,想看清
对方路数再行出手。

  这样又打了十来个照面,除了发现对方剑势如长江大河,剑光回旋成涡之中
,除此之外,依然看不出路数来,长此下去,自己纵然不至被他卷入剑光之中,
但要想胜他,也大非易事。

  归二先生依然不动声色,只是把旱烟管挥舞得更急,使对方感觉自己已经全
力以赴,技此止耳,以怠其心,实则暗藏实力,步步为营,觑伺对方破绽,功凝
左手,随时准备出其不意的一击。

  这一阵工夫,双方又打了十几个回合,项中豪眼看武当名宿归二先生也不过
如此,果然渐感不耐,口中大喝一声,剑化一道长虹,猛向归二先生身前横扫过
来。

  归二先生估计他这一剑少说也使出了八九成力道,一时那还怠慢,急急向右
闪出,右手旱烟管顺着对方由左向右之势,运起全力由右向左,朝他长剑上敲去。

  但听「当」的一声金铁大震,项中豪不防他有此一着,长剑挥出,被封方顺
势敲着,一时收不住势,连剑带人身不由已的被打得转了一个圈,瞥见归二先生
笑嘻嘻的就站自己面前,左手一指闪电般点来,一时那里还躲闪得开,口中「呃」
了一声,立被制住。

  归二先生嘿然道:「小子,你记着,姜是老的辣。」旱烟管一下敲在他「气
海穴」上,项中豪一个人随着委顿下去,倒在地上。

  秦剑秋、白素素迎着的是大洪山主吕长素,和他妻子刘玉娇。吕长素中等身
材,弓着身,白皙的冬瓜脸上堆起笑容,连连抱拳道:「三公子、六姑娘……」

  秦剑秋冷然道:「我不是三公子,拙荆也不是什么六姑娘。」

  刘玉娇娇娆的走上两步,娇声道:「当家的,你怎么一点也不识时务,现在
该称秦少庄主、少夫人才是。」她正是昔日名镇两湖的大洪山主闻太师的侍姬,
如今少说也有四十五岁了,却依然徐娘半老,风韵犹存,脸上涂得红红白白,又
娇又俏。

  说起吕长素,二十年前只是闻太师手下一名管事,就是勾搭上刘玉娇,才爬
上山主宝座的。怎知天理循环,二十年后长输将军真的变成了长输将军,对虎狼
之年的刘玉娇,弃甲曳兵而走,这一来,就更畏妻如虎,吕长素有一个堂弟,叫
吕通天,生得精壮扎实,就成了刘玉娇面前的红人。

  吕长素为人工于心机,但人算不如天算,大儿子倒是他亲生的,不幸年未弱
冠,就被马车给压死了,有人说,这是吕长素夫妇的报应。此后十几年中,吕长
素因弃甲曳兵,刘玉娇也一直没有生男育女,直到吕通天当了管事,刘玉娇却一
连生了一子一女。吕长素心里明白,只是不敢说出口来,有时也只好自己宽慰自
己,乱了伦,可没乱种,反正总是姓吕咯。这名管事吕通天,一直跟着吕长素夫
妇,寸步不离,现在就站在他们夫妇身后。

  秦剑秋道:「吕山主贤伉俪在大洪山逍遥自在,何苦投靠通天教,如同附庸
,听在下相劝,还是及早离去的好。」

  吕长素趑趄的道:「秦少庄主说得极是,只是……只是……」

  刘玉娇接口道:「你只是什么呀,不会告诉秦少庄主,咱们可是身不由主,
不得不遵奉总管指示行事。」

  秦少秋问道:「总管?你说的总管是什么人?」

  刘玉娇道:「总管,就是一个自称总管的人咯,少庄主和少夫人,是教主门
下十大弟子中人,怎么连总管是谁都会不知道呢?」

  秦剑秋听得大奇,忍不住朝娇妻白素素看去,问道:「你知道吗?」

  白素素螓首微摇,说道:「连你都不知道,我怎会知道呢?」

  秦剑秋朝吕长素问道:「总管指示你们些什么呢?」

  吕长素为难的道:「这个……」

  刘玉娇咯的笑道:「当家的,你真没用,秦少庄主就是不问,你们也非告诉
他不可,这有什么好为难的?」

  秦剑秋道:「不错,你们只管说好了。」

  吕长素搓搓手道:「这……」他依然没说出来。

  「你真是越来越没用了。」刘玉娇横了他一眼,又道:「还是我来跟秦少庄
主说吧,事情是这样,方才当家的听到总管以「传音入密」传达指示,要我们把
秦少庄主,少夫人二位拿下了。」

  秦剑秋朗笑道:「就凭二位吗?」突然三缕蓝芒从侧面激射而来,袭向秦剑
秋胸腹右侧。秦剑秋长剑一圈,就把三支淬毒袖箭一齐击落。

  就在此时,只听白素素一声娇叱:「你敢偷袭少庄主。」剑光如电闪过,惨
嗥乍起,已把掩近秦剑秋右侧的吕通天一颗首级,齐肩劈落。

  刘玉娇看得双眼通红,嘶声喝道:「贱婢,我和你拼了。」长剑疾向白素素
刺来。

  白素素冷笑道:「你心疼了。」手中长剑当的一声格开对方刺来长剑立还颜
色,幻起三道精光,迎面洒出。刘玉娇面首惨死,形同拼命,一支长剑使得泼风
一般,两人在刹那之间,已打得如火如茶,难分难解。

  秦剑秋目注吕长素凛然道:「吕山主,你还不动手吗?」

  吕长素自然知道秦剑秋是通天教主门三弟子,一身所学,迥非寻常,至少也
不在自己之下,是以迟迟不敢出手,闻言连忙陪笑道:「在下自思绝非少庄主对
手,但这是总管之命,在下又不敢不遵,还望少庄主手下留情。」‘

  「且慢。」秦剑秋道:「你口口声声说的总管,究是何人?」

  吕长素苦笑道:「在下真的不知道,今天参与大会的有多数人,都是接获总
管通知才赶来的。」

  秦剑秋道:「你们都听命于他,怎么会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呢?

  吕长素道:「那是凭一颗刻有「总管」二字的朱铃所颁指示行事,只怕谁都
没有见过此人。」

  「唔,听来很神秘。」秦剑秋点着头道:「好,我自会把此事弄清楚的,你
可以出手了。」

  吕长素无可奈何的抱抱拳道:「在下……怎能和少庄主动手?少庄主多多原
谅。」长剑展处,一剑斜刺而出,他似是不愿出手,也不敢和秦剑秋动手,是以
刺出来的长剑,战战兢兢,十分小心。

  秦剑秋对吕长素的来历,自然十分清楚,他昔日只不过是闻太师手下一名管
事而已,完全凭仗刘玉娇的关系才爬上大洪山主宝座的,凭他能有多少能耐,大
概对方逼于形势,不得已才和自己动手的。

  以秦剑秋的个性,本来不想和他纠缠,但看他一再要自己剑下留情,也就不
好给他十分难堪,姑且和他打上十数招应应景,这样他就可以有交代了,因此只
是慢不经心的随手化解对方剑势,并没向他真的进招。

  吕长素果然不出秦剑秋所料,不但剑法极其普通,就是剑上功力,也并不如
何。只有江湖上一般武师的身手,当然其中也有一两招比较凌厉的,那是从各门
各派的剑法中剽窃来的,秦剑秋那会放在眼里?

  片刻工夫,就已打出十几个照面,秦剑秋懒得和他动手,正待叫他住手,突
觉执剑手背上微微一麻。心中奇怪。低头看去,只见手背上不知何时钉着一支通
体黝黑如墨的细针,这针分明淬过剧毒。心中暗暗一凛,急忙剑交左手,同时用
左手连点了腕、臂三处穴道,目光一注,冷喝道:「吕长素,这支针是你射出来
的?」

  「哦,啊。」吕长素吃惊的道:「这……这是吕氏毒针,淬过剧毒,中针的
人,不过盏茶工夫,就会发作,这该如何是好?」

  秦剑秋道:「不是你放的吗?」

  吕长素诡笑道:「也许是我那婆娘放的,这样也好,本来在下是打不过少庄
主的,但总管之命,在下又不好违抗,少庄主中了吕氏毒针,那就成全在下吧。」

  秦剑秋怒声道:「你待怎的?」

  吕长素笑道:「自然等少庄主毒发了,才割下人头,好向总管覆命。」

  秦剑秋大笑道:「吕长素,你自问能在我剑下走得出几招?」左手长剑一抖
,剑光如练,直劈过去。

  吕长素阴笑道:「那倒未必。」身形疾转,发剑还击。他方才明明剑上功力
不强,剑法也极其普通,但这回出手竟然剑风呼然,连身法也轻灵无比,剑随身
走,匹练如飞,记记都是辛辣招式,攻势凌厉。

  秦剑秋右手中针,虽然闭住了穴道,但也不能支持多久。差幸通天教门下左
右手都会使剑,眼看吕长素和方才简直如同换了一个人,才知方才只是故意伪装
,好使自己疏于防范,此人心计果然深沉,心头怒极,冷哼道:「吕长素,你剑
法不错啊。」

  「哈哈。」吕长素大笑道:「秦剑秋,你总是年纪还轻,遇到自己没有把握
胜他的人,就要扮猪吃老虎,这道理你现在懂了吧,只可惜现在已经迟了。」

  秦剑秋立誓非把他除去不可,使出「灵飞身法」,身形一个轻旋,落到吕长
素右侧,长剑直劈而下,口中沉哼道:「也不算迟。」

  吕长素乍见秦剑秋只闪了闪,就失去对方人影,心知不妙,急忙向左闪出,
但觉肩背一阵刺痛,已被剑锋划破了数寸长一条,不觉厉笑道:「好小子,你已
经死在眼前……」话声未落,一道雪亮的剑光迎面扫来,连话都不敢多说,急忙
举剑封格,双剑交击「当」的一声,两人各自震得后退了一步。秦剑秋眼前一黑
,身不由已又往后退出一步。

  吕长素看在眼里,心中暗喜,这小子分明剧毒已在发作,自己还怕他作甚?
一念及此,立即朝前欺去,手中长剑一紧,刷刷刷,剑势连绵攻出。秦剑秋自知
时间拖长,对自己不利,一面施展「灵飞身法」,脱出对方剑势,一下闪到吕长
素身后,一剑刺中后腰。吕长秦口中闪哼一声,身形急忙朝前窜出。秦剑秋岂肯
放过,双足一点,纵身扑去,剑先人后,化作一道长虹,朝吕长素后心激射过去。

  吕长素一生谲诈,发现秦剑秋中毒之后,自己还不是他的对手,此时追扑过
来,剑势极强,心头暗暗吃惊,急切之间,猛吸一口气,硬把窜出去的身子,向
左横移开了三尺来远,让过秦剑秋追击之势,右手长剑迅速使「龙尾挥风」,反
手朝秦剑秋身后拦腰扫去。

  秦剑秋中了毒针之后,连番使剑,剧毒已在发作,剑先人后,朝吕长素后心
射来,乃是立意要在自己毒发之前把吕长素诛杀。此时吕长素明横里闪出,他一
下失去了目标,再也无法控制飞纵出去的人,砰然一声扑倒地上。这一下,也正
好躲过吕长素从背后袭来横扫的一剑。

  吕长素眼看秦剑秋扑倒地上,心头大喜,口中笑道:「姓秦的小子,你认命
吧。」正待举剑刺下。

  陡听一声娇叱:「姓吕的,看剑。」剑光从斜刺里飞来,直取吕长素脑袋,
那是白素素。吕长素急忙闪开。这一瞬间,扑卧地上的秦剑秋忽然醒来,看到吕
长素闪到自己身边,身形一弓,剑使「迥风扫叶」,贴地朝吕长素双足挥去。

  这一剑用上了八成力道,剑光扫过,但听吕长素一声大叫,双足踝刖断,往
下倒去,秦剑秋也因用力过猛,毒发昏迷过去。原来白素素和刘玉娇动上手,她
一手剑法,艺出通天教,而且是通天教主最先调教出来的六大弟子之一,一身武
功,就是江湖一流高手,也未必过之。

  刘玉娇年轻时本是一名走江湖的绳伎,被当时的大洪山主闻太师看到,迷恋
她的狐媚手段,纳为宠姬,时常得到闻太师的指点,武功自然也错不到那里去了
,但若是和白素素相较,就显得还差一筹。方才二三十招下来,白素素已经占尽
上风,把刘玉娇困在一片剑光之中,瞥见丈夫一下扑倒地上,吕长素正待举剑刺
下,心头大急,口中一声娇叱,舍了刘玉娇纵身发剑朝吕长素刺来。

  吕长素堪堪闪开,刘玉娇也追了过来,她看到秦剑秋扑倒地上,自然要缠住
白素素,好让自己丈夫得手,就在扭动腰肢,骚笑道:「少夫人怎么舍了奴家,
找上我当家的,他可是银样腊枪头,中看不中吃的呀。」口中说着,右手连展,
长剑连续刺出。

  白素素担心丈夫安危,她不信丈夫会伤在吕长素的手下,他扑倒地上,会不
会是中了暗算?一面挥动长剑,当当两声。封开刘玉娇的剑势,这时也正好是秦
剑秋一剑刖断吕长素脚踝,两人同时昏了过去,心头大急,喝道:「你还不住手?」

  刘玉娇厉笑道:「小丫头,你丈夫中的是吕氏毒针,现在已经毒发昏迷,一
个时辰,没有独门鲜药,就会不治身死。你等着当小寡妇吧。」口中说着,手中
长剑可没停下来,反而加紧抢攻,这一情形,很明显不让白素素去救援,只要时
间拖长,剧毒就会渐渐攻心。

  白素素怒声道:「好个贱人,我就先收拾你。」这回不仅含怒出手,而且也
急于先制住对方,才能取到解药,因此剑势突然加急,宛如迅雷闪电,绵密刺出。

  不过六七招,刘玉娇已被逼得屈下风,手酸力疲,连连后退,心中又惊又急
,一面运剑护身,一面大声道:「你丈夫中了毒针,你都不管了?」

  白素素剑势稍缓,问道:「你有解药?」

  刘玉娇道:「你先停手,我给你解药就是了。」

  白素素道:「好。」果然停下手来。

  刘玉娇剑交左手,探手入怀,右手朝前伸来,娇笑道:「拿去。」突然撤出
一方绯红手帕,朝白素素迎面投来。白素素早就怀疑刘玉娇不怀好意,没待她手
帕出手,早已施展「灵飞身法」,一个轻旋,就到了刘玉娇身后,抬手一剑从她
后心刺入,喝道:「贱人,我说过要收拾你的。」

  刘玉娇没防白素素身法会有如此快法,手帕堪堪投出,眼前人影顿渺,只感
后心一凉,胸前衣衫似被利器刺穿,急忙低头看去,半截雪亮的剑尖已从前胸透
出,一时睁大眼睛,惊怖的道:「你……」话声未落,人已扑倒下去。

  白素素抽出长剑,正待朝丈夫身边掠去,瞥见吕长素双踝被刖,业已醒转,
双目通红,一脸俱是狞厉之色,双手撑着身子,朝丈夫身边爬去,两人相距,已
不到三尺,这一情形,分明有和丈夫同归于尽的企图,心头一惊,立即飞身掠过
,一下落到吕长素前面,喝道:「吕长素,你想怎么的?」吕长素是横上了心,
一言不发,猛地身形一弓,双手箕张,加速朝秦剑秋身上扑去。

  白素素看得大怒,飞起一脚,把他踢出数尺之外。吕长素紧闭着嘴唇,连哼
也没哼,右手忽然朝怀中探去,取出一个白瓷蓝花小瓶,正待奋力朝地下摔去。
白素素心中一动,身形飘动,剑光一闪,把他刚举起来的右手,齐腕削断。吕长
素大叫一声,痛昏过去。

  白素素急忙俯下身去,拾起瓷瓶,凝目看去,瓶上果然贴着一条红线,写「
吕氏毒针外敷解药」。口中怒声道:「该死的东西,果然不出所料,你想毁去解
药。」

  一面拔开瓶塞,看到里到装的是一种黄色粉末,一时那还待慢,迅即回到丈
夫身旁,仔细查看,才发现右手背上还钉着一支蓝汪汪的细针,整支手背都已色
呈乌黑,肿胀得几乎比平时大了一倍,这就撕下一角衣衫,裹着把毒针起下,针
尖处随即流出一缕黑血,心中暗暗骂道:「姓吕的这针好生歹毒。」

  就从瓷瓶中倒出药料,撒在伤口中。说也奇怪,药粉撒上之后,就凝结成痂
,四周黑色好像被药粉吸收、集中,渐渐缩小,肿胀也渐渐消散,不过盏茶工夫
,就已完全恢复原状,那黄色药粉凝结的痂,已经变成黑色,随着脱落,只留下
针头大的一点伤口。

  秦剑秋也在此时倏地睁开眼睛来,看到妻子蹲在身边,只是睁着眼睛凝视着
自己,惊喜的道:「你醒过来了。」

  秦剑秋翻身坐起,说道:「我中了吕氏毒针,好像已经毒发昏迷,你那来的
解药?」

  白素素玉手扬了扬,嫣然笑道:「我看吕长素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,企图把
它毁去,给我抢下来的,哦,你快运气试试,体内是否余毒未清?」

  秦剑秋依言闭目运气,检查了一遍,睁眼道:「没什么了。」随着站起身来
,问道:「吕长素夫妇怎么了?」

  白素素举手掠掠散乱的秀发,就把刚才的情形,大概说了一遍。秦剑秋含笑
道:「多亏贤妻相救,不然,我会被吕长素活活扼死呢。」白素素粉脸一红,口
中轻啐了一声。

  秦剑秋回头看去,吕长素业已醒转,他右手削断,双足被刖,痛得双目尽赤
,一脸狞厉,已不像人形,只是张口喘息,不觉咦道:「他还没死。」

  白素素哼道:「这种人作恶多端,临死前,就该让他尝尝求生不得,求生不
能的滋味,我们不用理他。」

  这时和至成大师动手的天机子已经离去,归二先生擒下项中豪、白衣堂长老
率同十六名弟子,迎战冲上来十几名附从通天教的武林人士,当场格毙三个,五
人身负重伤,另外制住了九人,一场激战也告结束。只有双环无敌秦大钧和一个
使一柄九环金刀的红脸老者依然相持不下。

  这老者身材高大,还留着一把苍髯,正是北六省名动武林的「九环金刀镇八
方」霍元庆。他和白面霸王项继楚(项中豪、项中英之父)是八拜之交,这次就
是应项继楚之邀,来参加大会的。

  此老人本正派,只是在北六省名头大了,难免刚愎自大。两人相遇之时,还
各自说了些仰慕的话;但一个是「九环金刀镇八方」,一个是「双环无敌」,这
就有了问题。那是因为两人的外号上都有一个「环」字,引起了争执。

  霍元庆秦因秦大钧年龄比自己小了十来岁,居然就称「双环无敌」,心中微
感不快,手掀苍须,斜睨着秦大钧,笑道:「老哥号称双环无敌,就凭双环,可
以天下无敌吗?」

  这句话听到秦大钧耳里,存有轻视之心,自然也大为不快,微微一笑道:「
兄弟这外号,是武林朋友相戏之言,兄弟万万不敢当,至于一个人毕生精研武学
,到了炉火纯清之境,一环都可以无敌于天下,又何在乎多?」「何在乎多」,
就是隐指他九环而言。

  这话霍元庆那会听不出来,双目精芒暴射,沉笑道:「秦老哥在双环上一定
精研已久,到了炉火纯青之境,老夫也正好讨教一番。」

  本来双方迎上了就该动手,秦大钧因对方出言托大,心中不禁有气,也沉笑
一声道:「兄弟正想瞧瞧老哥这九环金刀镇八方,不知如何镇法?」

  霍元庆哼道:「你马上可以看到了。」手腕一振,金刀上九个金环发出当当
大响,喝道:「秦老哥请。」

  秦大钧双环一分,也说了声:「霍老哥请。」

  就立时动上了手。秦大钧是武当名宿,手上一对钢环,取法太极两仪,也叫
「太极圈」,又称「日月环」,是武当派历代相传的两种兵刃之一。因为钢环比
长剑更难使,如果内功不到相当火侯,是使不好双环的,因此武当派的人,差不
多都使用长剑,很少有人以双环作为兵刃的,但双环却是武当派上乘的镇山绝艺。
秦大钧这一展开双环,银光流动,漫天都是一圈圈的环影,令人目为之迷。

  霍元庆也确实不愧是金刀镇八方,一柄九环金刀光电闪闪缭绕全身,进退如
风,宛如金甲神一般,气势威猛。两人这一交上手,瞬息之间,就已打了十几个
回合,双方势均力敌,难分轩轾。霍元庆一面挥刀,一面说道:「秦老哥使的,
就是贵派双环绝艺了。」

  因为双方分不出高下,他这句话就含有轻视武当派之意了,也就等于说:武
当派的双环绝艺也不过如此,只能和我区区霍某打成平手。

  秦大钧是武当派俗家领袖,为人一向正直无私,并不是气量狭小之人;但霍
元庆一再语带讥刺,也不觉气往上冲,怒笑道:「敝派双环绝艺,博大精深,兄
弟穷数十年之力,也不过学到十分之一二而已,倒是霍老哥这一路使的只是刀法
而已,似和九环无关,不知九环是否还另有奇招。」

  两人心头都怀了几分怒意,刀环也自然加紧施为。只是武功一道,强胜弱败
,有其一定的尺度,两人功力相等,就是有求胜之心,也无法幸致,这回各出奇
招,全力施为,打出三百余招,依然是个不胜不败之局。

  这一区城的战事,已经次第结束,归二先生、秦剑秋、白素素三人同时朝斗
场走来。二十四名俗家子弟,有五人负了伤,也已包扎妥当,一齐围了上来。

  秦大钧及时道:「霍老哥,咱们似乎也该住手了。」

  霍元庆大怒道:「你以为人多势众,老夫就怕了吗?你叫他们一起上来,老
夫决不含糊。」

  秦剑秋道:「爹,你老人家还是让孩儿来对付他。」

  秦大钧大笑道:「不用,咱们今天就是打上一千招,也非分出个胜负来不可。」
霍元庆和他打出三百招,一直攻守兼施,谁都无暇缓过手来,此时眼看秦大钧在
说话之时,有一丝空隙,那肯错过机会,口中猛地大喝一声,振臂一刀,直劈过
去,一道匹练般金光疾卷而出的同时,刀上九枚金环也随着发出当当之声,九圈
金影突然脱出刀背,急如飞矢,朝秦大钧激射过去。九环金刀,果然另有绝活。

  秦剑秋叫道:「爹,小心。」秦大钧早就料到他刀上九枚金环,不会徒作饰
物而已,因此双方激战之中,也一直留意于此,此时果见他乘自己说话之际,稍
微分心,就九环同发,急袭而来,不觉大笑道:「你终于出手了。」

  右手钢环一记「日轮经天」,朝金刀上全力磕去,左手向空连挥,较小的钢
环飞旋而起,登时幻起一连串的环影。不,在一声金铁交鸣的大震声中,秦大钧
往后退下一步,也同时响起一连串九声叮叮清响,左手锏环在激射而来的九枚金
环上都磕了一下。

  不,他藉着这一步后退,左手钢环每一记都磕在金环的缺口上。九枚金环每
一枚都有一处小小缺口,霍元庆全力一震,金环从缺口脱出射向敌人。就这样一
磕,正好一个接一个套入他小钢环之中,这一着当然要有敏锐的目力,和迅捷准
确的手法才能办得到。

  霍元庆这一记刀招,为了要施展九环齐发,自然用上了十成力道,因此在刀
环交击之中,也被震得后退了一步。这一着被震得各自后退一步,原是早在他意
想中的事,因为自己这一刀,对方也必须全力迎击,才能接得下来,只要对方全
力迎击,那就会着了自己的道。

  因为你要全力迎战,就无暇闪避九枚金环,等到两人各自被震后退之际,也
是九枚金环袭上身的时候。他怎知秦大钧也早有准备,也要藉着后退来收取他的
金环,因为退后一步,就可拉开自已和金环之间的距离,左手钢环就可以从容使
为。这是两人在各自震退一步之前,所作的预估。其实这一段话,只是一声重大
的金铁交鸣之后,接连又响起密如连球的九声当当清响,前后不过一瞬间事。

  秦大钧朗笑一声,拱拱手道:「多谢霍老哥了。」

  霍元庆眼看九枚飞环依然没伤以对方,只当刚才九声当当连响,已全被他磕
飞出去了,闻言哼道:「你说什么?」

  秦大钧左手抬处,摇动钢环,发出当当之声,一面笑道:「承蒙霍老哥惠赐
九枚金环,兄弟不该谢吗?」

  霍元庆早已从他左手钢环发出的当当声中,气得一张胀红了脸,怒哼一声道
:「很好,姓秦的,你给我记着,老夫终有一日会向你加倍取还金环的。」说完
,气匆匆转身就走。

  秦剑秋剑眉一挑,喝道:「姓霍的,你给我站住。」

  霍元庆霍地回身来,沉声道:「年轻人,你有什么事?」

  秦剑秋俊目含光,朗声道:「你附和通天教,与各大门派为敌,家父因你平
日尚无大恶,才不想使你太过难堪,只收下你九枚金环。以示薄儆,你不知悔改
,居然还有寻仇之意,秦剑秋说不得只好把你留下来了。」

  霍元庆听得怒笑道:「年轻人,你留得下老夫吗?」

  秦大钧叫道:「剑秋,让他去吧。」

  秦剑秋道:「爹,这老匹夫自承落败,自可让他离去,但他尚有要向秦家庄
寻仇之心,孩儿就得把他留下。」一面吆喝道:「只要你在我剑下走得十招,就
让你离去,走不出十招,我要你留下一条右臂再走。」

  霍元度气极而笑,点头道:「好,如果走不出十招,你要老夫留下项上人头
,亦无可。」

  秦剑秋呛的一声击出长剑,抬目道:「那就开始了,这是第一招。」身形飘
动,抬手发剑,一片剑光,错落飞出。

  霍元庆倒也不敢大意,金刀疾发,朝前撩去。他自恃功力深厚,何况厚背金
刀势道沉重,长剑只是轻兵器而已,一上手就准备和秦剑秋硬打硬磕,你小子年
纪轻轻,内力自然比自己差得远了。

  那知金刀撩出,眼前一片错落剑光,竟然全是虚招,一记也没有撩着,心头
猛吃一惊,急忙撤刀左闪,总算见机得快,一支森寒的长剑,从他右肩擦衣刺过
,虽然避开,也惊出了一身冷汗,转过身去。只见秦剑秋站在那里,并未再发第
二剑,只是冷冷道:「这一剑若要伤你,右肩早已为我长剑刺穿了。」

  霍元庆「九环金刀镇八方」在北六省是响当当的人物,几曾听过如此刺耳之
言,何况说话的又是一个弱冠孺子,口中大喝一声,身形一晃而前,金刀横胸推
出。这一刀他在盛怒中发出,盛势极猛,一道金光,宛如横澜般席卷过去。

  「第二招。」秦剑秋的声音刚出,人已飞纵而起,一下跃起三丈多高,凌空
发剑,一片错落剑光起自高空,像缨络下垂,朝霍元庆当头罩落。霍元庆沉嘿一
声,朝前横推而出的刀势,突然带转,朝上劈去。

  这一记总算给他磕上了,错落长剑落到刀光之上,接连响起了九声金铁交鸣
,前面八声,只是「噹」「噹」连响,快速如同连珠,但第九声却悠长而刚劲锵
当,噹声入耳,人影倏分。自恃功力深厚,刀势沉重的霍元庆但觉从对方长剑上
传来一股极大的震力,脚下浮动,再也站不住椿,被震得住后连退了两步。

  「第三招了。」霍元庆刚退出一步之际,就听到秦剑秋的喝声,等退到第二
步,还未站稳,眼前微风飒然,人影闪动,一缕银芒已如闪电般射到咽喉。同时
,但听秦大钧的声音急急喝道:「剑秋……」

  银芒倏杳,只感右肩一凉,「当」的一声大响,那是厚背金刀坠地之声,霍
元庆几乎连瞧都没有瞧清,急忙低头看去,一条血淋淋的手臂和一柄自己最熟悉
的厚背金刀。都已落到了地上。他几乎不敢相信地上的这条手臂会是自己的,一
时间连脸上肌肉都扭曲了起来,骇然道:「你……果然削断了老夫右臂。」

  秦剑秋早已返剑入鞘,冷然道:「现在你可以走了。」

  霍元庆依然喃喃的道:「年轻人,你第三招就削断了老夫手臂,难道老夫练
了几十年的刀法,都白练了。」金刀弃地,手臂委地,他连看也不再看第二眼,
嘶哑的大声道:「你们听着,从此江湖上没有我九环金刀这个人了,老夫直到今
天才知道,我练了几十年的九环夺命刀法。只是骗人的玩意,它居然骗了我几十
年……」脚下踉跄,连说带走,往外奔去。

  这一阵工夫,被武当「太极剑阵」困在第二队六十名天龙武士,也经凌云子
、寒云子联手施展「真武指」一一加以制住。

  这一区(少林、武当二派)继中间一区(衡山、离火、排教、泰山、东海龙
王、落花岛主),和上首一区(终南、华山、紫柏、岐山、白石山),差不多时
间,就次第把冲杀过来的通天教徒众(一队男女迎宾,两队天龙武士)以及不少
附和通天教的武林人士,已先后予以制住,一场凶悍无比的激战,也随着平息下
来。

  现在整个大会场上,形势已经全面改观,只有三处战圈,战事还在延续之中
,尚未结束。第一对是谷飞云和束无忌。

  谷飞云纵然已尽得昆仑派真传,但束无忌是通天教的首徒,武功自然胜过同
门甚多。谷飞云展开「乾坤八剑」,和束无忌使出来的「通天剑法」,几乎功力
悉敌,并无多让。谷飞云会使「紫府迷踪身法」,束无忌也会「灵飞身法」,虽
然「灵飞身法」不如「紫府迷踪」深奥精妙,但也只是起步稍慢,变化较少而已
,身法还是相当轻灵的。

  因此两人这一战,束无忌打得要比谷飞云吃力,但谷飞云也没有占到多大的
上风。原因是谷飞云发现眼前的束无忌,是真正的束无忌,并非通天教主所乔装
,他必须擒活的,才会和对方纠缠了这么许多时候。

  束无忌心里当然明白,如论谷飞云的武功,应该高过自己,他和自己缠斗到
现在,目的可想而知是要生擒了。因此这一战,束无忌自然要步步为营,不能有
一丝破绽,为对方所乘,打得不但吃力,也愈打愈惊。

  十师妹姬红棉率领的六十名「迎宾」,其实乃自己的师弟妹,武功都是由师
尊一手调教的,却最先遭到覆灭,左右两翼两队天龙武士,乃是教中的精锐杀手
,不料也相继全军尽墨。可见今日之局,各大门派有备而来,本教已是彻底失败
了,此时再不设法脱身,就脱不了身了。一念及此,口中大喝一声:「谷飞云,
我和你拼了。」喝声甫出,手中长剑陡然一紧,剑演「通天彻地」一片剑光盘空
匝地,朝谷飞云攻来。

  这一招,才是「通天剑法」中最凌厉最强烈的一招,在他全力施为之下,当
真有天地混浊,日月无光之概。剑势甫出,束无忌身形一长,矫若天龙,一下腾
身飞起三丈来高,身形一屈再伸,左手五指如钩,在一片剑光中朝谷飞云当头扑
攫而下。剑法和「天龙爪」同时施为,几乎是拼命打法。

  谷飞云一直只以「乾坤八剑」应敌,就是为了等候机会。要擒活的,此时眼
看束无忌真的要和自己拼命,剑光漫天澈地而来,倒也不敢大意,右手长剑一振
, 只好使出一直不肯施展的「乾坤四剑」中的「震兑一剑」,耀自银芒,闪电
划出。双方剑光乍接,呛然有声,不知双方谁破了谁的剑法,两道奇亮耀目的剑
光同时倏然而灭。

  束无忌发剑之初,就已料到自己剑法一定会被谷飞云破去,因此早就腾身凌
空跃起三丈高处,双方剑光由奇亮耀目到倏然隐没,就有一瞬间的工夫,是视觉
最不适应的时间,他就算定了在这一瞬间用「天龙爪」朝谷飞云当头抓落。

  谷飞云早已看到束无忌剑势甫发,人就凌空跃起,就已存了戒心,剑光乍接
,一下就破去对方剑法,更显得束无忌这招剑法使得虎头蛇尾,虚张声势,此时
看他扑攫而下,左手抬处,使了一记「纵鹤手」,朝上推出。

  束无忌在这记「天龙爪」上倒是用了全力,一个下扑,一个上推,两股力道
自然很快就接触上了,但听半中响起「蓬」然一声大震,束无忌身形一弓,双脚
一蹬,一个人宛如离弦之箭,划空飞射出去。

  原来束无忌早就计算到自己这一记「天龙爪」,谷飞云一定会使昆仑绝技「
纵鹤擒龙」中「纵鹤手」朝上推来,也只有这一机会,自己才能借他巨大的推力
,脱离现场。他果然不愧小诸葛这个外号,算无遗策,现在他就这样由谷飞云把
他送了回去。

  谷飞云心头不觉大怒,猛喝一声:「束无忌,你往那里走?」正待纵身追去。

  「哈哈,小施主不用追了。」一道人影及时泻落在谷飞云的身前。

  谷飞云听出来人声音,喜道:「是醉道长,他……」

  醉道人笑嘻嘻的说道:「今天这一场大战,总得有个人赶回去报讯才行。」

  谷飞云听得一怔说道:「道长是说,让束无忌赶回去报讯?他向什么人去报
讯呢?」在他想来,通天教主已在这里,束无忌还要向谁去报讯呢?

  醉道人笑了笑道:「贫道一时也说不上来,这是家师千里传音说,要小施主
不用追了。」

  谷飞云喜道:「老人家也来了?」

  醉道人道:「家师去了望仙观,小施主还不知道呢,贫道的望仙观,这些日
子,也被通天教的人整个借去了,观中道友们已有一个多月无家可归,刚才才搬
回去,正好家师也是赶来了。」

  现在,大局已经定了,只有两处最主要的战场,依然搏战方酣,而且愈演愈
烈。先说金鸾圣母以一支三尺长剑独斗玉杖彭祖恽南天六尺长的白玉杖,不但在
兵刃上比对方短了三尺,人家可以记记不离你左右,你却无法够得上人家,尤其
功力方面,玉杖彭祖也胜过金鸾圣母甚多,因此除了躲闪,根本不敢和对方硬打
硬砸,只有偶而乘隙进招,攻上一二剑而外,大多数的时间,都在趋避杖势。

  玉杖彭祖却把一支玉杖舞得如玉龙翻海盘空飞舞,一丈方圆尽是滚滚杖影,
晶莹宝光。玉杖彭祖得意的大笑道:「崆峒飞凤剑法,看来不过如此,你能在老
夫杖下,走出十招,已经不容易了,但未必走得出二十招……」

  话声未已,突听有人冷哼了一声:「那也未必。」声音入耳,场中已多了一
个身穿青缎道装,手持拂尘的老妇人,她和持剑凝立的金鸾圣母,竟然长得一模
一样,好像刹那之间,金鸾圣母由一变成了两个。她,正是西路总令主崆峒金母
,金鸾圣母的孪生姐姐。

  玉杖彭祖呵呵笑道:「你就是崆峒金凤了?」

  金母脸色一沉,哼道:「你就是大言不惭的恽南天?」

  玉杖彭祖望重武林,就算同辈中人,谁不尊他一声恽南老,但同辈的人,如
今已经屈指可数,一般人都会恭而敬之的称他一声老前辈,至少也有六七十年没
有人当面直呼他姓名了,金母直呼他恽南天,而且还加上「大言不惭」四个字,
听到他耳中,自然倍觉刺耳,闻言沉笑一声道:「六十年来,还没有人当着老夫
直呼贱名的,你真是六十年来第一个人。」

  金母哼道:「四十年来,江湖武林,也从没有人敢直呼老身名号的。人与人
之间,本来就该互相尊重,如此就不能怪老身不尊重你了。」

  玉杖彭祖点头道:「好,那么老夫又如何大言不惭了?」他对这句话也很生
气。

  金母微哂道:「老身刚才说过,人与人之间,应该互相尊重,你说崆峒飞凤
剑法不过如此,就是不尊重崆峒振,你恒山武功如果了不起,十招之中,就该胜
了飞凤剑法,我说你大言不惭,难道说错了?」玉杖彭祖出身是恒山派,天下武
林已经很少有人知道。

  玉杖彭祖听得不由一怔,一时之间,竟然想不出来拿话驳她,一双金芒如电
的双目,盯着金母和金鸾圣母两人,沉哼道:「很好,咱们多言无益,你既然下
场来了,就一起上好了。」

  金母回头朝金鸾圣母递了一个眼色,然后淡淡一笑道:「我们是鸾生姐妹,
一起出手,也没人笑我们的了。」说到这里,右手向空一招,陡见一道白光矫若
神龙,自天而降,一下落到她手上,化作一柄寒光吞吐的长剑。

  这一柄剑是由伺候金母的四名青衣小丫环中一人凌空投出。这名小丫环,看
去不过十四五岁,这一手居然拿捏得极准,当真强将手下无弱兵。金母右手长剑
剑尖指天,左手拂尘挂在中指,手掌直竖,打讯道:「恽道长请赐教。」

  金鸾圣母是由谷飞云传递金母的口信,要她盯住总护法玉杖彭祖的,必要时
合两人之力,才能对付得了他。因此在金母向她递眼色的同时,已经翩然向左移
出,长剑横胸,右手斜竖,中指也挂着一柄拂尘,摆出了出手姿态。

  金母和金鸾圣母反目数十年,这回为了对付玉杖彭祖,联起手来,这也是十
分难得的事了。金母是有意和金鸾圣母和好,金鸾圣母也不反对,本来嘛,几十
岁的老姐妹了,还有什么好争的?玉杖彭祖目光一动,呵呵笑道:「好极,老夫
那就出手了。」

  右手白玉如玉杖随着话声挑起,不见他抖臂抖腕,一排晶莹杖影排空朝金母
身前像扇面般展开,簇涌过去。在这同时,另有一排杖影,同样朝金鸾圣母排空
涌去。仅仅玉杖一挥,就有如此气势,足见此老一身功力,确实不同凡响。

  金母身晃动,竖立的长剑陡然直劈出去,她劈出的这十剑,要迎敌扇面般展
开的壮阔杖影,在出手之际,自然也早已衡量好了,剑势甫发,一道剑光登时暴
长,几乎比七石缸还粗,光芒四射,森寒剑气,直逼到一丈以外。武林中人久闻
西凤之名,从未见过她出手,此时看她一柄长剑劈出来的剑光,竟有如此壮观,
莫不暗暗咋舌。

  金鸾圣母当着天下武林,当着门人,自己总不能让金母比下去,玉杖彭祖一
排杖影还没涌到,她横胸长剑突然上挑,划出半个圆圈,这半圆形的千轮剑光中
,射出一排十几道精练,剑光不粗,而且细得有如竹筷,但奇光耀目,朝玉杖彭
祖飞出的一排杖影激射过去。

  在场的都是剑术行家,自然识得,金鸾圣母方才和玉杖彭祖单打独斗时,没
有使出来的压箱子本领,在这一招里使出来了。她这十几缕精练,虽然没有金母
剑光那样粗壮,而且每一缕都细同竹筷,这就是她练剑数十年,把壮阔的剑光,
凝练成了精练,练到最上乘境界,只看到一缕奇亮银线,可以无坚不摧。

  三人在这第一招上,就各显神通;使出了每个人最精湛的武学。看得围观的
人屏息凝神,目不稍睫。金母和金鸾圣母这一记是硬打硬接的招式,有两人联手
,就不惧和你硬拼了,因为这是崆峒和恒山派剑法之争,第一招硬打,正是要掂
掂你玉杖彭祖到底有多少斤两也。

  玉杖彭祖对她姐妹两人联手,心中也不无顾忌,对方两人使出来的硬打招式
,他岂会识不透,正因对方有两个人,自己有多少实力,自然不能让对方摸到,
杖势一撤,陡然呼呼两声,又是一片杖影,层层如云,重重如山,朝两人盖顶而
来。

  金母和金鸾圣母虽然反目不和,已有数十年之久,但究是孪生姐妹,同门学
艺,此时一经联手,同时展开「飞凤剑法」,一个如飞凤展翼,翩然起舞,这招
如飞凤展翼,翼如排刺,一个如飞凤翱翔,翻腾排云,两道剑光,化作漫天银霞
,倏然变化,剑光之强,令人目不暇接,连眼睛都睁不开。

  玉杖彭祖也看得暗暗惊心,没想到两人一经联手,竟有这般声势,稍一不慎
,岂不是数十年英名,折于一旦,自然要投入全副心力,奋力一战,把一支白玉
杖挥舞得更急,白玉杖影,幻起干百道晶莹透澈的霞光,有如风起云涌,重叠冰
山,劲气呼啸,罡风飞旋,逼得金鸾圣母无法逼近到六尺之内。

  只见两人全身剑光缭绕,忽左忽右,忽隐忽现,也只能在玉杖彭祖左右前后
盘旋游走,近不得身去。这一场武林罕见的特级高手的拼搏,看得所有的人如醉
如痴,几乎忘了身在何处,但也只是雾中看花,根本已经分不清三条人影,更遑
论他开的一招一式,孰守孰攻了。

  转眼工夫,便已打出三十招以外,玉杖彭祖沉重玉杖纵直劈横击,威势极盛
,但对金母和金鸾圣母并不构成威胁。金母和金鸾圣母的长剑也始终无法逼近到
六尺之内。双方既不能胜,也没有败,几乎是旗鼓相当,难分轩轾。

  金鸾圣母冷冷的道:「恽南天,看来你也不过如此。」

  「哈哈。」玉杖彭祖大笑道:「你们两个联手,也并没有胜得老夫。」

  金鸾圣母故意要引他开口,就在他说话声中,振腕一记「透骨指」,直袭对
方眉心。金母听金鸾圣母发言相激,自然知道她的心意,一声不作,左手抬处,
也使了一记「无形神掌」朝玉杖彭祖侧面袭去。

  玉杖彭祖重重的一哼了一声,说道:「透骨指、无形掌,也未必伤得了老夫。」

  他怎知金鸾圣母鸾生姐妹,心意相能,先前金鸾圣母发言引你们口,一是为
了使你分心,另一原因,是让金母好和自己同时出手,但「透骨指」和「无形神
掌」,依然只是为了使你分心而已,两人一指一掌相继出手之后,身形倏然一左
一右直欺而上,右手剑光纷披,急袭过去,左手同时扬起,两柄拂尘快如闪电,
同一目标,朝玉杖彭祖玉杖上缠去。

  这一连串的动作,几乎是一气呵成,快到无以复加,玉杖彭祖左手大袖连展
,堪堪接下一指一掌,眼前剑光乍涌,两柄拂尘已快要缠上玉杖,这一下当真是
双拳难敌四手,把他逼得手忙脚乱,赶紧猛吸一口气,双足离地数寸,往后疾退
了三尺光景。

  玉杖彭祖恽南天六十年来,还是第一次被人逼退,心头自然极为怒恼,;但
金母、金鸾圣母一下把玉杖彭祖逼退出去,岂肯放松,两人不约而同乘机逼进,
两柄长剑寒光暴长,一左一右激起一片金蛇缠畹,依然朝白玉杖上缠来。

  玉杖彭祖一着失利,依然无法扳回劣势,只好仍然吸气离地,往后疾退,这
回他不是直退,而是孤形飘飞,就因他双足离地,飘退得极为神速,脱出两入追
击,口中大喝一声,声若焦雷,白玉杖陡然划起一道长虹,反退为进,迎着两人
横扫过去。

  这一杖是他怒极而发,玉杖划起的晶莹光芒,宛如沧海浪涌,波澜壮阔,扩
及两丈有余,声势之盛,武林罕有。金母和金鸾圣母如风展翼,翩然飞过,剑光
佛影,又蓬勃而起,夹击而来。玉杖彭祖怒意,玉杖左挑右截,当真使得杖风与
山影同发,晶光挟黄河天来。

  金母和金鸾圣母双剑齐飞,双拂齐扬,依然只能左右游走,避多于攻。三人
这一战,纵然各出奇招,希望突破困境;但金母二人联手之后,已和玉杖彭祖功
力悉敌,此退彼进!时攻时拒,谁也无法夺得先机,此时业已打出百招,依然是
不胜、不败、不和之局。

  金母和金鸾圣母的门人,围着战圈,早已看得眼花撩乱,猜不出师父会不会
落败?每个人紧张得握紧拳头,拳心渗出汗来。就在此时,猛听从远处传来一声
裂帛似的大笑,笑声摇曳而来,由远而近,快得有如闪电一般,一下朝三人战圈
中泻落。

  这一突如其来的嘹亮怪笑,声音入耳,人已泻落场中,即此一点,足见此人
功力之深,举世无匹,大家几乎连人影都没看清。不仅金母、金鸾圣母两人门下
弟子心头猛吃一惊,就是场中三人,也莫不闻声变色,心头立即提高警惕,暗自
思忖着:「此人会不会是对方约来的帮手?」

  这真是电光石火般时间的事,场中三人思忖未已,只听那怪人已发出焦雷般
一声大吼:「住手……」光是这两个字,武功较差的人,已被震得两耳嗡嗡作响
,许久听不到声音。

  激战中的玉杖彭祖、金母和金鸾圣母三人听到喝声,不得不停下手来,直到
此时,大家才看清楚这人身材高大,是个白发披肩,白须垂胸的青袍老人,生得
满脸皱纹,极为老丑,但他双目开阖之间,宛如冷电一般,令人不可逼视。

  这人,正是被金母在崆峒后山石窟囚禁了五十年之久,被谷飞云无意中放出
来的闻野鹤了。金母和金鸾圣母自然认得出来,闻野鹤虽是八九十岁的人了,看
到昔日自己单恋的情人——金母时,眼中依然流露出无限情意,金母故作不见,
避开他的眼光。

  自古以来,这个「情」字,真是微妙不过的东西,两人都是八九十岁的人,
见了面还和小儿女一般。金鸾圣母看在眼里,暗暗好笑,却也没有作声。玉杖彭
祖并不认识这个老人,忍不住问道:「这位老哥如何称呼?不知有何见教?」

  这话由他口中说出来,已经十分客气了,那是因为他已从对方刚才那一声长
笑,和随着笑声泻落的身法,看出此人一身修为并不在自己之下,才不敢托大的。
闻野鹤被他这一问,才如梦初醒,老脸不禁为之一热,慌忙朝金母、金鸾圣母二
人抱抱拳道:「金凤、金鸾,你们只管去歇一会,恽南天交给老夫好了。」

  这话,又直呼恽南天的名号,还说交给他就好,听到玉杖彭祖耳里,如何不
怒,沉哼道:「老夫问你是何人,还没回答老夫呢。」

  「哈哈。」闻野鹤大笑一声道:「你连老夫也认不得了?」

  玉杖彭祖微哂道:「天下无名之辈多得是,老夫如何认得?」

  「哈哈。」闻野鹤笑得声震山谷,徐徐说道:「恽老儿,别人不认识老夫,
还犹可说,你不认识老夫,哈哈,那真是岂有此理。」

  玉杖彭祖听得不由一怔,双目精光暴射,直盯着闻野鹤的脸上,惊异的道:
「你是闻野鹤闻老哥,六十年不见了,你……没有……死……」

  闻野鹤笑道:「死了,还会站在你面前吗?」

  「真是令人不敢相信。」王杖彭祖续道:「从前风度翩翩的你,怎会……」

  闻野鹤截着道:「不用提从前的事了。」

  这话听得金母心里暗暗感到惭愧,不错,闻野鹤当年虽已三十出头,但确实
是风度翩翩的人,只因自己生性好强,怕触犯门规,当不成崆峒掌门,才不理他
的。后来自己当了掌门人,闻野鹤又一直纠缠不清,自己又怕被人嗤笑,就把他
囚禁在后山窟里,一个风度翩翩的人,才会被折磨得如此模样,又老又丑,一时
不禁从心头升起一丝后悔之情。

  玉杖彭祖道:「闻老哥已有六十年不出山了,如何又赶来这里,挡兄弟的横?」

  闻野鹤笑了笑道:「兄弟听说你当上通天教的总护法,特地赶来相助,没想
到你正在和金凤、金鸾姐妹两人动手,才叫你们住手的。」

  玉杖彭祖道:「老哥是各大门派邀来助拳的?」

  「非也。」闻野鹤道:「兄弟和各大门派并无渊源,但通天教勾结魔教,为
害武林,他们请你老哥担任总护法,只是利用而已,你老哥何苦为虎作伥……」

  玉杖彭祖佛然道:「兄弟和教主方外论交,相识数十年,从未听说过有和魔
教勾结之事,如何为虎作伥?」

  闻野鹤道:「这是事实……」

  玉杖彭祖大笑道:「这是你老哥轻信人言,各大门派中伤之词,你也相信?」

  闻野鹤道:「兄弟会是轻信人言的人吗?」

  「好了。」玉杖彭祖道:「你老哥既非各大门派助拳来的,就不用插手其间
,兄弟和教主相交数十年,既然担任了总护法,就该有始有终,以全朋友之义,
这一点。你老哥应该谅察才是。」

  「不行。」闻野鹤道:「咱们相识数十年的老兄弟了,是善意相劝,你要兄
弟不管可以,你也就此罢手,以全朋友之义。」

  玉杖彭祖面有难色,说道:「老哥这不是强人所难吗,大丈夫言而有信,我
答应了事,岂能一走了之?」

  闻野鹤大笑道:「你也不看看,通天教徒众和一般邀约来的人,不是全摆平
了吗?凭你老哥一个人还能怎样?」

  玉杖彭祖道:「至少兄弟还没有落败,我也一样可以制住他们几个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