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剑公子第十一章 肃清贼党

fu44.pw2014-11-07 14:06:40绝品邪少

  第十一章 肃清贼党

  假独角龙工背脊触到墙壁,待他警觉之时,独角龙王的掌风,已经暗劲如潮
,猛憧过来,此时再待闪避,已是不及,只得奋起全力,举卞迎劈出去。这下光
是两股内家劲气,互相激憧,发出「蓬」然轻震,继而是两人手常击实,又是「
啪」的一声轻响。

  假独角龙王一招接实,但觉胸头如中巨锤,满眼发黑,张口闷哼一声,身躯
连摇了几摇。独角龙王一击得手,左手疾探而出,一记「盘龙舞爪」,五指一拢
,一把扣住了假独角龙王右腕。假独角龙王自知伤的不轻,正想竭力稳住,身子
突然被独角龙王扣住了脉门,不禁大吃一惊。急忙左手一抬,弹出几缕黑烟。

  独角龙王大袖一挥,把黄烟拂散,口中大笑道:「好个贼子,老夫早知你精
擅使毒,岂会毫无准备?」喝声出口,左手五指,突然一紧,加注内力,朝他脉
腕攻去。

  原来七星剑主在函中指出,假独角龙王精于使毒,石中英在制庄戚婆婆之时
,曾从她身上,搜到解毒药丸,早在进入君山之前,就分给大家预先含在口中,
故而不惧假独角龙王使毒。假独角龙王脉门被扣,右手如同箍上下一圈铁箍,使
不出半点力道,口中怒哼一声,摒注了一口真气,身子腾空跃起,双足连环踢出。

  独角龙王洪笑道:「老夫手下,你还想挣扎,那是作梦。」左手用劲一抖,
「喀」的一声,假独角龙王一条右臂,登时折断。假独角龙王痛得闷哼一声,一
个人砰然摔落地上。

  独角龙王猛地跨上一步,一脚踏在他胸口之上,洪笑道:「老夫倒要看看你
假冒李某,究竟是何等样人?」说罢正待府下身去,伸手去褐他面具,瞥见假独
角龙王嘴角缓缓流出黑血。

  独角龙王心头不期一一怔,忖道:「他服毒死了。」他纵然服毒自杀,但究
竟是什么人来假冒龙门帮的?独角拢王自然大看清楚不可。蹲下身去,仔细在假
独角龙脸上端洋了一阵,依然看不出假独角尤王还是戴了面具?还是易了容?

  总之,在他脸上,丝毫看不出异处来,但这一瞬工夫,假独角龙王脸上,已
经起了极大的变化。原来从假独角龙王啮角流出来的黑血,渐渐起了腐蚀。啼角
、面颊、咽喉等处,正在逐渐的腐烂,而且蔓延的极快。不过转眼工夫,他脸部
已经溃烂的血肉模糊,认不出是谁了。当然,他究竟是什么人,也已无可查究了。

  独角龙王看的暗暗一凛,口中不期低哼一声道:「好厉害的毒药。」

  这时大厅上,除了石中英,蓝纯青两入联手对付石松龄之外,穆慎行和风云
子赵玄极这一对,也正在缠斗不休。另外六镇三十六舵的分舵主,双方也仍然僵
持不下,人影闪动,刀光剑影,打斗十分激烈。独角龙王倏地站起身来洪声喝道
:「为首贼人,已经伏诛,你门还不给我注手。」这一声洪喝,声若铜钟,大厅
上纵然金铁交鸣之声,此起彼落,拼搏方酣,但大家还是听的十分清楚。

  独角龙王果然不愧是一帮之主,气势足以慑众;双方激战中的人,经他一喝
,不觉一齐停下手来。有几个贼党看出苗头不又寸,悄悄乘乱开溜。刹那之时,
大厅上敌我难分的一场混乱,忽然静止下来。再说石松龄被石中英一掌击中左肩
,一个人被打了斜撞出去,以他的功力,居然会被这一掌打的站立不稳,一跤摔
倒地上。

  蓝纯青飞扑过来的人,堪堪落到他身边。石松龄的身子突然在地上一弹而起
,口中厉喝道:「老夫和你拼了。」挥手一剑,直砍过来。

  蓝纯青骤不及防,急忙举剑封解,但听「当」的一声,虎口剧震,青钢剑被
他直荡开去。不,剑锋划过,右肩已被划破了三寸长一条,血流如注。差幸蓝纯
青见机的快,趁势飘退,否则这条右臂就非被剁下来不可。

 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,石中英相继掠到,眼看蓝纯青右肩衣袖,已破一片鲜
血渗透,不觉大吃一惊,急忙刹住身形,问道:「老前辈伤的如何?」

  蓝纯青挥挥手道:「老朽不要紧,别让那老贼跑了。」

  石松龄挥手一剑,震退蓝纯青之后,并未立即追击过来,右足「金鸡独立」
,左手一伸,速快的从他左足膝弯上,起下一支五分长的金针。原来他方才被石
中英一掌击中肩头,一个人斜撞出去之际,有人打出一支金针,射中他左足膝弯
,无怪他会突然左足一屈,跌扑下去。

  石松龄目光一注,看到手中金针,脸色不禁大变,口中低低的道:「度厄针」。
这时正好是独角龙王大发神威,抖腕扭断假独角龙王的右臂,一脚朝他胸口踩去。

  石松龄眼看大势已去,而且厅上又忽然出现了「度厄针」,此时不走?更待
何时?一念及此,双脚一顿,人化一道长虹,比闪电还快,朝厅外飞射而去。

  石中英睹状大急,口中大喝一声:「老贼,你还往那里走?」纵身急追出去。

  独角龙王听到石中英的喝声,一眼看到石中英、蓝纯青已经追了下去,立即
朝双枪杨天寿吩咐道:「杨兄,这里由你清点人数,所有附贼的分舵主,等老夫
回来,再行发落。」说完,也匆匆朝外赶去。

  石中英身法并不慢,但等他追出龙总坛大门,早已不见石松龄的踪影,他终
究是初到君山,对龙门帮地形不熟,一时间不知往那里追好?就在此时,蓝纯青
也赶了出来,看到石中英一个人站在门口,不觉急急问道:「石老弟,没追上那
老贼?」

  石中英道:「晚辈追出大门,就不见了老贼的影子,一时不知往那里追好。」

  蓝纯青道:「君山三面环水,这老贼准是往埠头逃去,咱们快走。」两人展
开脚程,一路急奔,赶到埠头,只见本来停泊在江岸埠头上的大小船只,全已停
泊在离江岸十数丈外的江心。江河埠头上,已经连小船也没有一艘。

  蓝纯青顿脚道:「可惜,还是给老贼逃走了。」

  石中英道:「李帮主不是早已暗中传出「水龙令」,所有帮中船只一律驶离
江岸了么?」

  蓝纯青叹了口气道:「你莫要忘了,贼党也有船只……」话声未落。

  石中英忽然「咦」了一声,伸手一指道:「老前辈,那边躺着一个人,不知
是谁?」

  蓝纯青随着他手指看去,果见距离埠头一箭来远的江岸上,扑卧着一个人。
太阳照在那人身边,映射出耀眼的光芒,敢情是一封长剑。

  蓝纯青道:「咱们过去瞧瞧,可能是负伤逃出来的贼党。」纵身直掠过去,
两人脚下加紧,奔到近前,石中英口中忽然惊呼一声道:「会是老贼。」

  蓝纯青急忙跟了过去,问道:「是伤?是死?」其实他话声出口,人已掠到。

  扑卧地上的,不是假冒石松龄的老贼,还会是谁?他身边的那柄六合剑,石
中英从小就看惯了的,一眼就认得出来,正是方才老贼手中使的那一柄。石中英
早已蹲下身去,伸手就把他翻了过来,一面抬脸说道:「死了,是自碎天灵而死。」
蓝纯青自然看到了,老贼前额已碎,脑浆迸出,右手手掌,也都是血迹。

  这时独角龙王也随后赶来,看到老贼的尸体,问道:「他是自绝死的?唉,
可惜两个贼党头子,都已自杀身死,咱们一个活口山没有抓到。」说到这里,忽
然「啊」了一声道:「石世兄,你再仔细看看,他是否戴了面具,还是易的容?」

  一语提醒了石中英,仔细在老贼脸上瞧了一阵,摇摇头道:「他脸上不是易
的容。」

  蓝纯青道:「那是戴了人皮面具?」

  石中英道:「他戴的若是人皮面具,那也是世间制作最精致的人皮面具了。」
说话之间,伸手一把撕开了老贼衣领,然后在他颈间,又仔细察看了一阵,手指
用力一搓,果然应手卷起一片皮肤,一面叹息着道:「贼党果然都戴着面具,而
且他们制作的面具,都是连着项颈,难怪他活着的时候,怎么也瞧不出一点破绽
来了。」随着话声,已经从他颈部,缓缓的揭起一张人皮面具。

  蓝纯青道:「此人武功极高,绝非无名之辈。」面具揭开了,但面具底下,
却是一个前额,鼻梁,颧骨俱已破裂的面孔,血肉模糊,面目全非,那里还认得
出他是谁夹?

  只见左月娇飞奔而来,流泪道,「大哥,我义父已经死了么?」

  石中英点点头道:「他是自碎天灵死的。」

  左月娇扑的跪倒地上,朝老贼尸体拜了几拜,才盈盈站起,一面拭着泪水说
道:「李帮主,蓝老前辈,义父对我养育之恩,授艺之德,人死不记仇,我义父
已经死了,能不能让他人士为安?」

  独角龙王一手挎须,点头道:「姑娘不用伤心,老夫要他们好好给你义父埋
葬就是了。」

  左月娇含泪道:「李帮主仁义为怀,小女子这里谢了。」

  蓝纯青怔怔的望着老贼的尸体:叹息一声道:「看来这些贼人,还是一个谜?」

  独角龙王道:「走,咱们回去,虽然两个为首的,均已身死,但咱们还擒获
了几个和贼人炕涩一气的掌门人,不难从他门口中问出贼党的来龙去脉。」

  蓝纯青点点头道:「那也只好如此了。」石中英从地上拾起六合剑,还剑入
鞘,随着独角龙王,朝龙问总舵赶去。

  回到龙门帮议半厅,刚跨上石阶,就听到风云子赵玄极大声说道:「杨天寿
,你凭什么阻拦于我?」

  杨天寿道:「帮主和蓝个问人,石公子追赶假盟主的老贼去了,你老哥要走
,总该等帮主和蓝掌门来人再说。」

  风云子赵玄极怒声:「我为什么要等他门回来?」

  穆慎行轻哼道:「因为你还没和在下分出胜负来。」

  风云子赵玄极望了他一眼,才道:「你是江南穆家的人,哼,你以为江南穆
家这点花招,就能胜得贫道了么?」

  穆慎行大笑道:「你若是不服,咱门不妨再较量较量。」

  风云子道:「好极了,贫道就领教你……」

  蓝纯青没诗他说完,哈哈一笑道:「赵兄且慢动手,请听我一言。」人已随
着话声,走了进去。

  风云子横剑站在厅中,厉声道:「蓝纯青,你们夺龙门帮,迫害石盟主,阴
谋业已得逞,还有什么好说的?」

  蓝纯青朗笑一声道:「不错,咱们协助李帮主,摆平一场巨变,那该说是贼
党阴谋未能得逞才对。」

  风云子道:「石盟主呢?」

  蓝纯青口中「啊」了一声道:「赵兄说的是那个假冒石盟主的老贼么?他已
经自碎天灵而死。」

  风云子身躯一震,急急问道:「石盟主已经死了,什么?你说他是假冒石盟
主之名,你有什么证据?」

  蓝纯青哈哈一笑道:「看来赵兄果然还不知道。」回头朝石中英道:「石老
弟,你把带来的那张人皮面具,给赵兄瞧瞧。」

  石中英手中提着人皮面具,本来就是准备给大家看的,好让大家知道,已死
的假独角龙王,和盟主石松龄,都是贼党冒名顶替的。此时听了蓝纯青的话,立
即把手中人皮面具,朝风云子送了过去,说道:「这就是在下从假冒家父的老贼
脸上揭下来的,赵道长现在总该信了吧?」

  风云子赵玄极接过面具,仔细看了一阵,疑信参半的道:「这真是从石盟主
的脸上揭下来的,他难道真会不是石盟主?」

  石中英正容道:「他假冒的是在下家父,在下身为人子,难道还会诬蔑自己
的父亲不成?」

  风云子道,「那么真的石盟主呢?」

  蓝纯青道:「失踪已有七年之久,大概是落在贼党手中了。」口气一顿,接
着说道:「因此兄弟想请教赵道兄几件事不知道兄弟是否愿意见告?」

  风云子把手中人皮面具递给石中英,一面说道:「蓝兄要问什么?」石中英
接过面具,又转身交给了双枪杨天寿,由他去向被缴下兵刃,站在厅外的附贼,
分舵主传阅。

  蓝纯青一抬手道:「赵道兄请坐了好说。」

  风云子看了被制住穴道的高翔生、邓锡侯两人一眼,说道:「蓝兄可否把高
,邓二位,也一起解了穴道?」

  蓝纯青道:「兄弟相信赵道兄不是贼人一党了但人心隔肚皮,对他们二位,
目前还很难说,因此只好暂时委屈他们一下了。

  这时假扮花戟高顺的穆慎行,假扮戚婆婆的穆五娘,和假份卢传薪的杨杏仙
,都已取下了面具,恢复他门的本来面目,大家都在厅上落座。如今除了「天罗
剑阵」八个青衣少女,仍然木立如故,大厅上已经收拾干净。石中英举目四顾,
只是不见了琴儿,心中耽心他方才被老贼一剑震退,不知是否受了重伤?

  风云子果然在椅上坐下,说道:「蓝兄请说吧。」

  蓝纯青道:「赵道兄真的不知道贼党阴谋么?」

  风云子神色微变,道:「贫道若非看了人皮面具,真还不敢相信石盟主会是
假的。」

  蓝纯青道:「那么兄弟再问一句,赵道兄一向以闲云野鹤自居,很少过问江
湖是非,不知是如何会成了石家庄上宾的。」

  风云子想了想道:「这话差不多有十年了,兄弟在吩山一处山脚上,遇上一
个伤势垂危的人,因为兄弟略怖医道,就把他背到注处,悉心医治,始告痊愈,
据他说是奉了石盟主之向,赴某地侦办一件机密之个,被几位蒙面人围攻……」

  蓝纯青道:「是屈长贵?」

  风云子道:「不错,就是他,此人胸中极为渊博,在兄弟草庐中,住了约了
十天,谈的极为投机,那时他的伤势并未完全复元,说有重要之事,非走不可,
和兄弟订了后约而别。」

  独角龙王呵呵一笑道:「好个苦肉计。」

  风云子道:「李帮主说得是,直到第二年,屈长贵引着石盟主一同来访,坚
邀兄弟去石家庄作客,兄弟再三推辞,终于在盛情却下,还是去了。盘桓三月,
兄弟几次告辞,都被石盟庄苦苦挽留,那知到了第三个月后,有一天晚上,突然
心痛如绞,正好屈长贵来,他说祖传秘方,专治九种心痛,服下之后,果然药到
病除,立奏奇效……」

  蓝纯青道:「他们在你身上下了毒?」

  风云子道:「兄弟练气数十年,从无心痛症,当日来的奇突,痊愈的也快,
也并不怀疑有他,此后竟然时发时愈,每次病发只有屈长贵制的秘方能奏效……」

  独角龙王道:「道兄不是精通医道么?」

  风云子道:「兄弟虽然略通医道,但这心痛症十分奇怪,未发之前,连一点
朕兆也没有,一旦发作,几乎功力全废,除了在床上滚动嘶号,大是生不如死,
但只要服下他的药九,又立时止痛复元,如烟消风散,找不到丝毫痕迹。」

  蓝纯青道:「他给你的是什么药丸,赵兄山不知道么?」

  风云子道:「说来惭愧,兄弟病症发作之时,但求症好,实在已经没有时间
,也没有心情去研究他了,偏偏屈长贵不到兄弟发作之时,不肯把药丸给我,唉
,兄弟真是痛苦不堪

  蓝纯青道:「赵兄这心痛症,大概多少时间,发作一次。」

  风云子道:「百日左右,不超过一百天,因此兄弟就只好在石家庄庄了下来。」

  独角龙王怒道:「好毒辣的手段,他们居然以这种手段,控制了赵道兄。」

  蓝纯青道、「只怕受他门控制,不止是赵道兄一个。」

  独角龙王点点头道:「由此看来,贼党人数不多,老贼真正心腹,只怕只有
屈长贵一人了。」

  蓝纯青道:「还有一个,我想戚婆婆准是他们一党。」

  独角龙王哦了一声,道:「你门谁到船上去,把戚婆婆和花戟高顺,一起提
来。」

  向开山道:「属下去。」说完,正待转身朝外走去。

  石中英忙道:「向副座且慢。」

  向开山脚下一停,问道:「石公子可有什么吩咐?」

  「不敢。」石中英取出一面金牌,朝向开山递去,口中说道:「船上有四名
「黑衣队」武士把守,你只要示出金牌,才能上去。」向开山接过金牌,转身朝
厅外而去。

  蓝纯青回过朝穿云锑沈长吉道:「沈兄,你先把高、邓二位的穴道解开了。」
沈长吉答应一声,挥手之间,解开了两人穴道。高翔生、邓锡侯,身躯一震,倏
地睁开眼来,同时一跃而起,目光朝厅上一扫,两人神色登时大变。

  独角龙王拱拱手道:「高兄、邓兄不用误会,且请坐下来一谈如何?」

  风云子赵玄极连忙接口道:「二位道兄也许还不知道,咱们是受人愚弄了。」
高翔生,邓锡侯听的耸然动容,还未开口。

  独角龙王已经一招手,向杨天寿道:「杨兄,把那人皮面具取来,给二位瞧
瞧。」一面拂须说道:「另外一个是假冒兄弟的贼人,方才已被兄弟拿住,可惜
他们嚼碎预藏在口中的毒药,毒发身死。此种毒药,毒性甚烈,从他口中流出来
的黑血,居然蔓延腐烂,他本来面目和人皮面具,均遭消蚀腐烂,最后化成了一
滩黑水,连青石板都蚀穿了几个孔,因此诸位已经看不到了。」在他说话之时,
已有帮中兄弟将人皮面具送到杨天寿的手中。

  杨天寿转送到高翔生,邓锡侯两人面前,说道:「这就是石公子亲手从假冒
石盟主的贼人脸上揭下来的面具,请二位过目。」

  高翔生目现惊异,看的连连摇头道:「真想不到石盟主会是假的。」

  左月娇接口道:「别说高掌门人了,我是他义女,我也一直以为他是石盟主
呢。」邓锡侯看了人皮面具,只是双眉紧锁,一语不发。

  蓝纯青看了他一眼,问道:「邓兄莫非有什么心事?」

  邓锡侯支吾的道:「没有,兄弟只是奇怪,这些年来,大家居然会没有看出
他的破绽来。」这句话,显然是掩饰之词。

  蓝纯青道:「二位纵然并不知道他假冒石盟主;但这些年来,一直追随他左
右、不知是否受了他的胁迫,不得不从?」

  高翔生满脸俱是皱纹,苦笑了笑道:「蓝掌门人不是不知道,兄弟和华山况
中门人,是由各大门派选派的两个护法门派之一,追随盟主,这是咱们的职责。」

  蓝纯青道:「如此说来,高兄没有受到贼党的胁迫?」

  高翔生道:「这个……」

  蓝纯青道:「高兄方才说过,咱们都是多年故交了,有什么困难,何妨说出
来听听,也许咱们稍尽棉薄。」

  高翔生一脸俱是痛苦之色,摇摇头道:「兄弟就是说出来了,蓝兄也无法相
助,兄弟大概是活不长了。」

  蓝纯青道:「什么下,竟有这般严重?高兄只管说出来,总该有办法可想。」

  高翔生只是摇摇头道:「没有用,谁也无能为力。」

  蓝纯青道:「这么说,高兄大概是患的心病了?」

  高翔生突然跳了起来,急急问道:「蓝兄如问知道的?」

  蓝纯青道:「这已经不是秘密了,高兄患的心痛症,那是屈长贵在你身上下
了毒。」

  高翔生到了此时,只得承认,但依然摇摇头道:「不,那绝非中毒,兄弟当
时山怀疑是屈长贵在兄弟身上下了某种毒药,但经兄弟多年来仔细运气检查,并
无丝毫中毒现象……」

  百步神拳邓锡侯双目精光暴射,问道:「原来高兄也患了心症?可是只有屈
长贵的秘方,才能治疗了?」

  蓝纯青道:「岂止是二位,只怕不是贼人一党的人,都得受他控制。」

  邓锡侯性如烈火,呼的站起身来道:「走,咱们趁老贼已死的消息,还未传
出去之前,找姓屈的算帐去。」

  蓝纯青连忙摇手道:「邓兄且慢,咱们应该谋定而动,不可打草惊蛇,因为
假冒石盟主和假冒李帮主的二个贼首已死,目前知道贼党内情的人,大概已只剩
下两个人,一个留守石家庄的屈长贵,另一个该是戚婆婆,戚婆婆已在咱们掌握
之中,邓兄何必舍近就远呢?」

  邓锡侯听的一呆,问道:「威婆婆是什么人?现在在那里?」他话声未落,
只见双斧向开山匆匆的走了进来。

  独角龙王看他神色有异,不待他开口。就抬目问道:「向兄,可是船上发生
了什么事吗?」

  向开双手一垂,说道:「回帮主,戚婆婆和花戟高顺,都不见了。」

  石中英听的不觉一怔,问道:「船不是有四个「黑衣队」武士守着么?」

  向开山道:「四个「黑衣队」武士都已中毒身死,倒在甲板上。」

  石中英道:「向兄可会询问过船上的水手,他们有没有看刽戚婆婆和花戟高
顺离船?」

  向开道:「船上几十名水手,俱已中毒身死,无一幸免。」

  蓝纯青怒道:「这老贼婆,当真心狠手辣,居然毒毙了这许多人。」

  石中英道:「这就奇了,她身上十几个毒药瓶子,全被咱们搜出,怎么还会
有毒可使呢?」

  蓝纯青道:「老弟这就不在行了,一个使毒人,身上固然有许多毒药、解药
瓶子,但如果她使毒之前,要探手入怀,取出药瓶,揭开盖子,再挑着毒粉弹出
来,还使什么毒?像她这种老贼婆,衣袖中、包头上,到处都可能藏着毒药,你
如何搜得尽?」

  风云子赵玄极道:「戚婆婆在逃,贼党必然很快会得到消息,如果屈长贵听
到风声,必然会躲了起来,咱们必须尽快赶在他们前面,才能把屈长贵逮住。」
他对「心痛症」谈色变色,自然希望尽快逮住屈长贵,才能得到解药。

  高翔生道:「赵兄说得极是,咱们事不宜迟,越快越好。」

  蓝纯青微微一笑道:「咱们就是最快,也快不过天空飞的鸽子。」这话没错
,贼党惯使飞鸽传书,人当然快不过鸽子。

  高翔生一呆道:「那该怎么办呢?」蓝纯青一手持着花白长髯,只是沉吟不
语。

  独角龙王眼看八名「天罗剑阵」的青衣少女,还被「米粒打穴神功」闭住穴
道,定在那里,一动不动。一来是因为她们剑法高强,一旦解开穴道,颇难应付
,一时想不出妥善的办法来。二来是高翔生,邓锡侯的穴道也刚解了不久,自然
还轮不到他们。

  此时独角龙王回过头去,看了她们一眼,不觉朝蓝纯青、石中英道:「蓝兄
,石世兄,这八个如何处置?」他在顷颊之间,已把人心惶惶,一片混乱的龙门
帮安定了下来怎会想不出处置他们的办法?这不过是尊重蓝纯青和石中英了。

  蓝纯青还没开口,石中英已经接着道:「她们练成一种「天罗剑阵」,威力
极强,如果不能为我所用,放她们回去,必然仍归贼党,为我之敌,在下觉得只
有废去她们武功,才能让她们重新做人。」

  独角龙王连连点头道:「好主意,老夫也是这么想。」随着活声,回头朝穆
五娘含笑道:「五娘,这件事,就偏劳你了。」

  穆五娘欠身道:「帮主好说。」随着站起身来。

  杨杏仙抢着道:「娘,我来帮你。」

  穆五娘道:「不成,你解穴还可以,但要一指废去她们武功,功力还嫌不足
,力量用轻了,她们很快就会恢复,力量用重了,立时会送了她们的性命。」杨
杏仙听娘这么说,只好不再作声。

  穆五娘的外号,是「夺命金丸袖底针」,一个以暗器出名的人,认穴自然极
准,她走近两个青衣少女身边,双手齐发,右手出指如风,劲透指尖,连点了三
处要穴,左手轻推,却解开了「米粒打穴」,受制的穴道。她不但出手奇快,身
法也迅速绝伦,身形一晃,又点了两个青衣少女,同时推开了她们的穴道。

  但就在这一瞬之间突听接连响起四声「砰」「砰」之声。刚刚被废去了武功
,又解开「米粒打穴「的四个青衣少女,竟然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,这下不禁
看得穆五娘一呆。

  穆慎行倏地站起身来,低喝一声:「五妹住手。」

  穆五娘道:「这是怎么一回事?」

  穆慎行道:「也许是你出手重了些。」

  杨杏仙俏皮的道:「娘方才还不相信我呢。」

  穆慎行走到个四少女身边,俯身瞧了瞧道:「她们已经死了。」

  穆五娘奇道:「这怎么会呢?」

  穆慎道:「让我来试试。」说完,扬手朝边上一个少女。点出一指,然后左
手一拂,解开了她受制穴道。他外号「剑软掌柔」,使出的完全是一种柔劲,那
知一掌拂出,那少女身形一一歪,同样的「咕哆」一声,摔倒地上。

  穆五娘笑了笑道:「三哥出手也重了么?」

  穆慎行脸色微变,诧异的道:「这不可能。」

  他这回不再出手点废武功,只是左手一拂,起下了另一个青衣少女嵌在身上
的两颗石子。但那少女依然应手倒了下去。八个青衣少女,转眼之间,倒下了六
个。但就在此时,那最先摔倒的两个,嘴角间忽然注出了黑血。

  蓝纯青道:「她们口中含着毒药。」

  穆慎行走近还未倒下的两个青衣少女身边,伸手捏开牙关,果见她们口中,
含着一颗乌黑的药九,只是穴道受制,剧毒未曾入喉,没有发作而已,不觉轻轻
叹了口气,道:「这两个也不中用了,她们何以口中都会含着这种毒性奇烈的毒
药呢?」

  蓝纯青道:「由此看来,她们倒是真正的贼党了,老贼为了怕她们对敌时候
被擒,泄露机密,故而在出手前,每人都得口中含有毒药,也许这种毒药,含在
口中,有一走的时间,必须吐出,她们因穴道被制,超过了时间,毒药才会融化。」

  独角龙王。点点头道:「蓝兄这番分析,颇有道理,这老贼手段真是毒辣的
很。」说罢,朝向向开挥了挥手道:「向兄要兄弟把她们抬出去埋了。」向开山
答应一声,招来了几个劲装汉子,把八名青衣少女的尸体抬了出去。

  风云子赵玄极感叹的道:「老贼纵然心计深沉,处事慎密,但他仍然失败了
,这真所谓固一世之雄也,而今安在哉?」蓝纯青只是微微摇着头,他没有开口
,但摇头当然表示不同意风云子的看法。

  百步神拳邓锡侯焦急的道:「咱们目前该当如何呢?」

  高翔生忽然诡秘的一笑道:「兄弟倒有一个计较在此,不知是否可行?」

  邓锡侯道:「高兄说出来听听。」

  高翔生笑了笑道:「天机不可泄露,邓兄且附耳过来。」邓锡侯果然附耳过
去。高翔生在他耳边,低低的说了一阵。

  邓锡侯双目神光连闪,洪笑道:「好计策,这办法不错。」

  蓝纯青道:「高兄有何妙计?怎不说出来大家听听?」

  高翔生耸耸肩,苦笑道:「咱们身受贼党控制,在咱们动身前来君山的前夕
,屈长贵虽送了一颗药丸,但算起来也只能在熬一个月时光,心痛症就要发作了
,咱们不得不死中求活,只是此事还得蓝掌门人帮忙不可。」

  蓝纯青概然道:「只要用得着兄弟之处,兄弟自当效劳。」高翔生目光一扫
,朝大家低低的说出一番话来。

  当天黄昏时分,蓝纯青和高翔生、邓锡侯、风云子四人,悄悄离开了龙门帮
,接着穿云镖沈长吉一个人走了。石中英、左月娇在他们走后不久,跟着别过独
角龙王,也双双走了。独角龙王当晚宣布,由双枪杨天寿,升任了龙门帮副帮主
,安庆分舵,则由双斧向开山继任。龙门帮由一场险恶的风涛中,转危为安了,
只有新往副帮主杨天寿的掌上明珠杨杏仙姑娘,内心却有了一丝无法言宣的怅惆。

  石门山麓的石家庄,依然抱山枕流,平静如昔,此刻已经是太阳下山的时候
了。依着一条溪岸而铺设的平坦时石板路上,正有一道人影一路奔行而来。这人
走的十分急促,但身怯恰似行云流水,足不扬尘,迅疾异常。眨眼工夫,已经到
了石家庄大门,他急步而又飘洒的昂然跨进大门,朝里行去。

  坐在大门口的两个青衣劲装汉子看到此人,不禁一呆,赶忙双脚一插,笔直
站起身子,垂手叫了声:「盟主。」「盟主」,当然是六合剑石松龄。

  没错,这人修眉朗目,貌相清瘦,两鬓微见花白,一部疏朗朗的飘胸黑髯,
青衫飘忽,腰悬六合剑,那不是石盟主还有谁来?当然两人劲装汉子喊出「盟主」
来的时候,石盟主可能连听也没有听到,他脚步显得有些急促,一直朝书房行去。

  刚走到回廊转角处,正好有一个急匆匆的,迎面走来。当那人一看到「石盟
主」,立即双手一垂,迎着道:「盟主回来了?」他,正是石家庄的总管屈长贵
,石盟主面前最得力的人。

  石盟主脸色凝重,沉着声道:「长贵,你可曾接到老夫的飞鸽传书?」

  屈长贵瘦削脸上,堆着笑容,连连躬身道:「收到了,属下已经遵照盟主指
示,庄上的人,已经分批撤走。」望望石盟主,迟疑的道:「盟主,这是……」
他敢情在心里瞥了几天,本来不敢问的,终于问了出来。

  石盟主举步走去,口中忽然悠长地叹一声,沉重的道:「咱们彻底失败了。」

  屈长贵身躯陡然一震,一时间几乎目定口呆,惊异的道:「彻底失败了?」

  石盟主没有理会他,口中哦了一声,问道:「高翔生他们,可有消息?」

  屈长贵跟在身后,躬身道:「高掌门人和赵道长,也是下午到的,正在书房
之中,恭候盟主。」

  石盟主「哦」了一声,又道:「戚婆婆呢?」

  屈长贵道:「还没有消息。」这几句话的工夫,已经到了书房门口,石盟主
一手掀帘而入。果然见到高,赵两人在座,含笑点头道:「二位比兄弟来的还早。」

  高翔生拱拱手道:「兄弟和赵道兄也刚到了一会,方才听屈总管说起,盟主
大概山下午可到,这话说了不过一刻工夫,盟主果然到了。」说话之时,一名小
童沏了一盏茶送上。

  石松龄清瘦的脸上,陡现恼怒,恨恨的道:「咱们这一次,踞然会败在一个
竖子手下,唉,二位总算脱险归来,只不知邓兄如何?」说罢,伸手从几上端起
茶碗,但他并没有喝。

  只听门外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,接口道、「兄弟自然也脱险回来了。」随着
话声,走进一个身材短小,面红似火的老人——百步神拳邓锡侯。

  石盟主双目一亮,急步迎了过去,叹然道:「邓兄来了就好。」

  高翔生堆着满脸皱纹,接口笑道:「这叫做说到曹操,曹操就到。」

  石盟主目光一抡,朝屈长贵问道:「祝兄呢?怎么不见?」

  屈长贵道:「祝掌门人出去了,他知道盟主午后可以回来,大概很快就会回
来的。」说话之间,在书房伺侯的小童,又替百步神拳邓锡侯沏了一杯茶送上。

  石盟主目光迅速的扫了高翔生,赵玄极、邓锡侯三人一眼,然后轻咳一声,
目光一抬,朝屈长贵道:「屈长贵。」这声轻喝,带着威严的口气。

  屈长贵自然听的出来,赶忙躬身道:「是。」

  石盟主道:「他们要问你一件事。」

  屈长贵连连躬身道:「盟主但请吩咐。」

  石盟主回头道:「高兄,你问他吧。」屈长贵脸露惊异的望望高翔生,没有
作声。

  高翔生一脸阴笑,嘿然道:「屈总管,兄弟想知道咱们患的心痛症,究竟是
怎么一回事?」

  屈长贵的不禁一怔,朝石盟主道:「盟主……」

  石盟主道:「不要紧,你告诉他们好了。」

  屈长贵又恭谨的应了声,「是」,才吞吞吐吐的过:「这是盟主吩咐的……」
他敢情是当着石盟主面前,不敢再说下去。

  石盟主一手抨须,徐徐说道:「你只管说好了。」

  屈长贵道:「因为盟主综理天下武林纠纷,怕追随他的人未必忠于盟主,才
要兄弟在诸位身上,下了穿心毒药。」

  邓锡侯身躯一震,厉声道,「你在我们身上下了穿心毒药。」

  屈长贵应道:「是的,但这并不要紧,只要每隔三月,吞服一颗延缓毒发之
药,就可无事。」

  邓锡侯道:「如果不服这颗药丸呢?」

  屈长贵道:「三日之内,毒发穿心,无药可救了。」

  邓锡侯怒哼一声道:「如此说你给我们的,不是解药了。」

  屈长贵点点头道:「那是暂时抑制毒发之药。」

  高翔生道:「那么解药呢?」

  石盟主颔首道。「不错,三位老哥,此次追随老夫,出生入死,才能脱险归
来,老夫已经答应他解去穿心之毒,你给他们解药好了。」

  屈长贵面有难色,抬头望望石盟主,才道:「只是……」

  高翔生大声道:「只是什么,盟主已经答应了,你还不给?」

  屈长贵道:「高掌门人误会了,只是解药不在兄弟身上。」

  邓锡侯道:「那在什么人身上?」

  只听门外人应声道:「在我身上。」话声甫落,已从门外缓步走进两个人来。

  前面一个身材颀长,穿着一袭青绸长袍,面目冷森,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,
一望而知脸上掖着面具。第二个人身穿银色白袍,黑须飘胸,腰悬银鞘长剑,丰
神脱俗,正是华山掌门人祝景云。

  石盟主目光精芒飞闪,沉哼道:「景云兄,这位是谁?」

  青袍人忽然仰天大笑一声道:「石盟主也许不认识在下,但在下对石盟主却
是熟悉的很。」

  石盟主听他口音,确实有些熟悉,只是一时想不起他是谁来?这就冷冷说道
:「阁下戴了面具?」

  石盟主已然觉出形势不对,冷喝道:「景云兄,你带这位朋友进来,有什么
事么?」

  青袍人没待祝景云开口,抢着说道:「盟主不是答应给他三位解药么?在下
就是给盟主送解药来的了。」

  石盟主霍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,沉喝一声道:「此人形迹可疑,你们给我
拿下了。」这情形,谁都看得出来,祝景云,屈长贵,都是一伙的人。对方只有
三人,自己这边,却有四个人,在人手上,较占优势,自然是先下手为强,

  风云子赵玄极坐的离青袍人较近,身形一闪,已经到了他则面,冷声道:「
阁下既是送解药来的,那就拿来。」右手一探,朝他手腕扣去。

  青袍人不避闪,忽然转了个身,右腕一抬,反而朝赵玄极手上送来。这一下
,自然轻而易举的拿住了他的脉腕,赵玄讥沉喝道:「解药呢?」

  青袍人面上毫无表情,裂嘴一笑道:「赵玄极,你扣紧了。」这话不说,赵
玄机倒也并未感觉什么?但他说了这句话,赵玄极立时发觉不对。那是因为自己
扣着对方脉腕的五指,竟然使不出丝毫气力。

  青袍人也不理他,可是右腕轻轻一翻,一下子反而扣住了赵玄极的手腕,向
旁挥出。他五指一松,赵玄极一个人再也站立不住。脚下跟跄,摔出去数步之多
,砰然摔倒地上。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,百步神拳邓锡侯看出情形不对,口中怒
喝一声,挥手一拳过去。

  「百步神拳」,是南海门的绝技,一拳出手,拳风可以直巡百步,也就是俗
称的「隔山打虎」。隔山打虎,当然是迈出大之词,但伤人于百步之内,却是事
实。这回邓锡侯一拳捣出,同样有了不对的感觉。「百步神拳」击出的时候;纵
然没有凌厉拳风,但贯足了内劲,应该透拳而出。可是这回,他一拳捣出,自己
就感觉到一丝劲力也没有。不,一拳击出,脚下跟着一个跟跄,往前冲去,「咕
咯」一声,跌了下去。

  石盟主看得大吃一惊,右腕一抬长剑,呛然出匝,哎目喝道:「你们使的什
么诡计?」

  高翔生跟着「咦」了一声,回头苦笑道:「兄弟……我也不成了……」双足
一屈,一个身子歪着往地上倒去。

  青袍人大笑一声道:「蓝纯青,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,我劝你还是束手就缚
的好。」石盟主会是蓝纯青,这话大出人意外。

  但就在此时石盟主已经发出一声苍劲的长笑,突地从他脸上,揭下了一张面
具。这一刹那他清瘦的貌相,登时变得面如重枣,也平添了许多皱纹,只见他双
目寒星飞闪,沉声道:「不错,老夫正是蓝纯青,你们要待怎样?」

  屈长贵忽然从左角缓缓巡了过来,削瘦脸上,隐露狞笑,说道:「蓝掌门人
认命了吧。」有手「呼」的一掌,直劈过去。他出身旁门,但「玄冰掌」却已练
到了十二成火侯。一掌甫出,一团奇寒澈骨的冷风,疾如雷奔,已经撞到了蓝纯
青身前,凛冽寒气直贬骨。

  蓝纯青怒笑道:「屈长贵,你是什么东西,也敢在老夫面前,出言无状。」
左手扬处,扣出一记内家真力的「劈空掌」,两股掌风在两人身前骤然一接,发
出「蓬」的一声大震。

  蓝纯青这一掌,凝聚了内家真力而发,功力何等深厚?掌风一接,屈长贵的
「玄冰掌力」,立被震散。寒风之中扬起一阵激荡,登时烟消云散。差幸屈长贵
见机的快,才未吃掌风直接击中,但却连退了三四步。蓝纯青纵然一记「劈空掌」
,把对方掌风击散,但亦觉着身上微有寒意,不禁暗暗一怔。

  就在此时,他忽然察觉那青袍人和祝景云,同时忽然欺了过来,掌力己然近
身,他连看都来不及,身形一个急旋,拍出左掌,人却向旁闪开数尺。青袍人和
祝景云同时发掌,是因屈长贵的掌风,怕蓝纯青击败,他趁机追击,此时才被蓝
纯青一掌封开,人已随着旋了出去,两人不约而同的同时冲了过来。

  屈长贵只是掌力被蓝纯青震散,人却未负伤。此时眼看蓝纯青向旁闪出,似
是大有夺门而逃的企图,也随即双掌提胸,疾然欺来。蓝纯青手中六合剑一横,
冷喝道,「你们三个想一齐上,还是想轮流和老夫动手?」

  青袍人冷漠的道:「蓝纯青,你不觉得太狂了吗?」

  蓝纯青横剑当胸,冷笑道:「你们什么卑鄙的手段都使得出来,难道还怕江
湖上笑你们不懂规矩吗?」

  祝景云抬手抽出大白剑,凝声道:「蓝纯青,你太嚣张了,兄弟倒要领教领
教你的剑法。」

  蓝纯青大笑道:「祝景云,你大概也是冒名顶替之流了,你会华山太白剑怯?」

  祝景云听的勃然大怒,喝道,「老匹夫死在临头,还敢逞口舌之利,看剑。」
刷的—剑,斜划而出。

  蓝纯青自然认识,他出手第一剑,使的果然是华山派「太白剑法」中的「百
岳流云」,剑走偏锋,光芒如电,劲势十足。心头暗暗冷笑,右手一摆,六合剑
一招「迎风破浪」,猛向对方剑上撞去。但听「当」的一声,双剑交击,竟然旗
鼓相当,势均力敌,两柄长剑,碰在一起,各不相让。

  第一招上,就拼上了内劲。蓝纯青心头明白,若论内功,自己应该还胜他一
筹。但此时自己成了单人只剑,对方却还有两个人虎视眈眈的,站在一旁,伺机
而动,自然利在速战速决。心内闪电一动,立即大喝一声,左手扬处,打出一记
「劈空掌」。

  祝景云看他一举劈来,不由冷笑一声,左手拼指如戟,凌空一指,朝蓝纯青
心掌点来,一缕指风,发出破空轻啸。蓝纯青心头不觉一楞,暗暗纳罕,忖道:
「这厮使的居然会是华山「仙人指」。」

  华山「仙人指」,专破各种掌风,因此亦称「破风指」。据说华山派开山祖
师大白神翁,僧在华山东峰的石崖下,留下了五个指痕,照示后学,这是华山派
不传之秘,师徒口授,不是嫡传弟子,外人无法学得。蓝纯青心头惊疑不定,自
然不愿和他硬接,身形陡然一旋,剑使「卸」字诀,疾快的向右侧闪出。

  青袍人早已掣剑在手,长剑一领,突然迎面欺来,狞笑喝道:「蓝纯青,放
下剑来,饶你不死。」

  蓝纯青没待对方欺近,刷的一剑,朝前划出,怒哼道:「你们早该一齐上了。」

  青袍人冷冷的道:「你一再和本教作对,说不得只好把你除去了。」他竟然
不顾江湖规矩,和祝景云联手来斗蓝纯青。

  蓝纯青虽不知道这青袍人是谁?但听他口气,分明身份不低,尤其他这句「
一再和本教作对」,更使蓝纯青心头猛然一动。对方无意之间,露出了口风,他
岂肯放松?手中六合剑连挥、仗着几十年功力,沉稳化解两人攻势,一面问道:
「你们是什么教?」

  青袍人冷声道,「你去问阎罗天子吧。」手中长剑,攻势突然一紧,剑剑辛
辣,攻势凌厉无匹。

  蓝纯青心头又急又怒,眼看高翔生等三人,一齐着了对方的道:「此刻依然
昏迷不醒,自己既不能弃之而去。」对方三人武功剑术,又均不在自己之下,别
说连自己能否突围,尚未可知。

  他究是久经大敌,眼前形势,虽是大大的对他不利,但心知高手对剑,绝对
不能动怒,自然更忌焦的不宁,因此沉稳化解,连挡了两人七八剑之后,渐渐定
下来。聚气凝神。施展出「崆峒剑法」中攻守兼备的招术,紧守门户,乘隙反击。
但见剑如练,周身镣绕,力敌两名具有绝顶的功力的高手,兀是毫不退让。

  三人打到急处,三道剑光,竟如交织的一面银网,剑风激荡,声如裂帛,书
房地方虽然宽敞,但许多精致的摆设,和两边几椅等物,只要被剑光扫中,莫不
纷纷碎裂。这一场搏斗,当真惊险绝伦,惨烈无比。这样持续了三五十个照面,
青袍人和祝景云两柄长剑,剑势渐盛,而且也在逐步紧紧收束之中。蓝纯青的剑
法,却被逐渐的压缩了下去。

  天色逐渐昏暗,书房中剑光盘旋,对面已经看不清人影。屈长贵双目炯炯,
严神守往门口,自然是防备蓝纯青突围。激战中,蓝纯青已经用尽了一切应敌的
方法,如今渐渐感到再也支撑不下去了。在两人全力迫攻之下,他自己估世,最
多大概只能再支持一二十招,就非落败不可。

  既然注定落败,不如想办法突围,四个人总不全落在他们手里。当然他也知
道,要想突围,也并非易事。他这一萌退志,正待奋起全力把两人巡退开去,才
有机会夺门而出,就在此时。他身后忽然无声无息的扫来了一记「扫趟腿」,屈
长贵守在门口,青袍人和祝景云在挥剑抢攻,身后自然不可能有人。

  这一记「扫趟腿」,自然出于蓝纯青意料之外,那里还存闪避的机会?一时
但觉双脚剧痛,一个人「砰」然摔了下去。蓝纯青虽是久战疲乏之躯,但他数十
年修为,一身功力,何等精湛?一跤摔落下去的人上身还未着地,左掌一接,人
已腾身跃起。

  但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,他突觉右背「凤尾」、「促精」、「笑腰」三处穴
上,忽然一麻,重又「砰」然一声,跌落下去。也在此时,青袍人突然跨上一步
,剑势直落,朝蓝纯青当胸刺下。但见剑光一闪,另一支长剑,飞快的从旁撩封
,「当」的一声,架开了青袍人的剑势。

  青袍人不觉一怔,沉声道:「祝兄这是什么意思?」

  祝景云躬身道:「副座,此人对咱们有用。」他称青袍人「副座」,那么青
袍人敢情是什么教的副教主了。

  青袍人长剑一收,颔首笑道:「祝兄说的极是。」

  如今天色已经全黑了,一片夜雾,笼罩在山林间,暗影空蒙,使人视线不清。
石家庄巍峨的庄院,黑压压地立在山麓间,看不到一丝灯火。这时从十里长的谷
道间,出现了两条人影,一前一后,沿着山溪,朝石家庄奔行而去。这两条人影
,好像有什么急事,奔行的相当快速,不过眨眼工夫,他们已经奔进门楼前面的
一片草坪中间。

  后面那人忽然轻轻的叫了声:「大哥。」她这一开口,声音又娇又脆,显然
是一位姑娘家。看,夜影中,那身形瘦瘦俏俏的,有多苗条。走到前面是个颀长
人影,他听到叫声,立即刹住了奔行中的身形,问道:「妹子,有什么事吗?」

  苗条人影道:「我觉得有些不对。」

  颀长人影举目四顾,问道:「那里不对了?」

  苗条人影道:「这时,正当上灯时光,又不是半夜三更,大家都入睡了,庄
上怎会连一点灯光都没有?」

  颀长人影望望庄上,果然没有一点灯光,不觉微微一怔,沉声道:「莫非贼
党已经得到消息?」

  苗条人影道:「这不可能,我们一路上,行踪十分隐秘,而且晓宿夜行,贼
党耳目再灵,也防不到我们来的如此快法。」

  颀长人影道:「那你担心什么?」

  苗条人影道:「我也不知道,只是我到这里,突然心里害怕起来,好像就会
发生什么事情……」

  颀长人影笑了笑道:「这是妹子平日对贼党的毒辣手段,知道的较多,心里
一直笼罩着阴影,一旦回到旧地,就打心里生出怯意。」说到这里,接着道:「
别说老贼已死,庄上只有假冒祝伯伯的贼人和屈长贵两人留过,如今蓝老前辈四
位,已经稳住对方先进去了,就是只有咱们两人;也何惧之有?」

  苗条人影睁大眼睛望着他,好像只要有他在身边,她就有了安全感,她轻轻
的点点头,娇脆一笑,低低说道:「大哥说的是。」

  颀长人影道:「那就快走,里面也许已经动上手了。」

  苗条人影道:「大哥,蓝老前辈分派给我们的任务,是要你截住所有逃出来
的贼党,因为假冒祝学门入的贼人,和屈长贵,可能都戴着面具,只要取下面具
,我们就能认出他是谁来。因此不能让他们有一个人漏网,这里正当庄院前面,
视野较宽,我看还是留在这里的好。」

  颀长人影点头道:「好吧,那么咱们还是先坐下来,免得贼人看到了。」

  苗条人影看了他一眼,问道:「大哥,你碎石子准备好了么?」

  颀长人影已在草坪中间席地坐下,在掌一摊,笑道:「早就准备好了,大概
十丈之内,就算他是飞鸟,也保证逃不出去。」

  苗条人影傍着他身边坐下,低低的道,「大哥,你这「米粒点穴神功」真管
用,几时教给我好不好?」

  颀长人影笑道,「妹子一手飞针,也不错呀。上次要不是你一把飞针,差点
就被他们截住了。」

  苗条人影道:「我飞针比大哥的碎石,差得太远了,我最多只能打到一丈四
五尺以内的人,再远就失去了准头。」说到这里,不觉「嗯」了一声,偏着头道
:「大哥是不是故意拿话岔开,那是不肯教我「米粒打穴」了。」

  颀长人影笑了笑道:「妹子要学,我还会不肯教你么?」

  苗条人影心头漾起了一丝甜意,双目之中,闪着星星一般的光亮,嫣然一笑
,低低的道:「大哥,你真好。」这句话,口气显得十分亲密。颀长人影听的心
头不禁怦然一荡,一时之间,两人不期而然都沉默了下来。

  半晌之后,苗条人影突然抬起头来,低低的叫了声:「大哥。」

  颀长人影应了一声,回头过去,苗条人影抿抿嘴,问道:「大哥,你想不想
念小时候的伴侣,祝掌门人的女儿祝琪芬?」

  颀长人影听她提起祝琪芬,眼前不禁浮起儿时的景象。一个人对小时候,青
梅竹马的伴侣,印象是最深刻的,他想到阿荣泊牵着自己和祝琪芬的手,一同上
街。也想起自己和祝琪芬在后院捉迷藏。有一次,自己从阿荣伯那里,学了半记
「扫趟腿」,就拿祝琪芬试验,把她扫倒地上,跌了一跤。她只是坐在地上哭,
自己不知说了多少好话,她才不哭。没想到祝琪芬会是「七星剑主」,居然在那
样一种情形下重逢。她现在会在哪儿?悄悄离开的琴儿是否跟她在一起?

  苗条人影哈的轻笑道:「大哥,瞧你,一说起祝琪芬,你想的出了神。」

  颀长人影脸上一红,道:「妹子休得取笑,我只是在想,琪芬不知在哪儿?」

  苗条人影「啊」一声道:「对了,大哥,我想那那祝掌门人,可能是真的。」

  欣长人影道:「何以见得?」

  苗条人影道:「这道理很简单,如果祝景云学门人是贼人假扮的,就不用叫
我再假扮祝琪芬了。因为祝琪芬并不是很重要的人,那时,他们也不会想到大家
会突然回来,他们要我假扮她,自然是为了骗一个人……」

  口中轻「啊」下一声,又道:「对了,干爹告诫过我几次,不准我和祝掌门
人多说话,每次祝掌门人来的时候,我没和他单独说过话,不是有干爹在旁,就
是有屈长贵陪着,如今想起来,我好像是留在干爹身边的人质。」

  颀长人影目光一亮,晤道:「这有可能,也许祝伯伯被他下了心痛症的毒,
这么说,祝伯伯该是真的了?」他举目望望黑压压的石家庄,依然没有灯火,也
不见有半点动静。心中不觉起了丝疑窦,剑眉微蹙,说道:「邓老前辈最后一个
进去,也快有半个多时辰了,怎么庄中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?」

  苗条人影道:「大哥怕他们出了岔子?」

  颀氏人影不安的道:「如论武功,有蓝老前辈四们,已经足够应付,只是贼
党诡计多端,令人防不胜防。」

  苗条人影道:「大哥,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?」

  颀长人影一跃而起,说道:「不错,我们还是进去看看的好。」说完,举步
朝前走去。

  苗条人影跟着站起,叫道:「大哥,我们一起走咯。」

  颀长人影脚下一停,回头笑道:「妹子这有什么可怕的?」

  苗条人影走一步,和他并肩而行,嫣然一笑,幽幽的道:「和大哥在一起,
我就什么都不怕。」他们两人,不用说就是剑公子石中英和左月娇了。

  石家庄高大的门楼,和城堡似的围墙,立在幽暗如雾的夜色之中,更显得巍
峨。两人已经渐渐的走近大门,两扇大门居然洞开着。因为没有一丝灯光,也听
不见一点声息,使人觉得阴森之中,隐隐潜伏着说不出的诡异。洞开的大门,好
像是一头怪兽张开了大嘴,等着把你吞噬。

  左月娇不自觉的朝石中英身旁挨近了些,低低说道:「大哥,这情形好像有
些不对。」

  石中英道:「咱们小心一些就是了。」举步踏上石阶,朝前行去。大门里面
,并没有人,当然不会有人阻门。两人从二门左侧一道腰门,进入长廊,再由长
廊穿入了月洞门。